贾玦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知道，这第一步，算是稳了。
但仅仅是震慑，还远远不够。
他要的，不是一群因为恐惧而跪下的墙头草。
他要的，是一支真正听从他号令，能打硬仗的铁军！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把扎根在奋武营里的那些烂肉，连根挖起！
……
夜深人静。
奋武营的喧嚣终于沉寂下来，只剩下巡逻士兵整齐的脚步声。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贾玦并未休息，他正坐在书案前，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那杆霸道的画戟。
冰冷的金属在灯火下反射着幽光，映着他那张年轻却深沉的脸。
忽然，帐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都督。”
是张谦的声音。
“进来。”
张谦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他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册子，双手呈上。
“都督，这是末将这些年，暗中记下的东西。”
贾玦放下手中的软布，接过册子，打开一看，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这竟是一本账本！
一本记录着奋武营内部，从孙韶开始，一层层贪墨军饷、倒卖军械、吃空饷的烂账！
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时间，人物，数目，甚至连银子走了谁的路子，最后流向了哪里，都标注得明明白白。
而所有账目的最终流向，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忠顺王府！
“好，很好。”
贾玦合上账本，看着张谦的眼神里，多了一分真正的赞许。
“张谦，你没让本督失望。”
张谦激动得脸颊涨红，他猛地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都督知遇之恩，末将万死不辞！这些蛀虫盘踞军中，早已烂到了根子里！末将只恨自己人微言轻，无法将其根除！今日都督天降，实乃奋武营之大幸！”
“起来吧。”
贾玦亲自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这天，很快就要亮了。”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急促的集合鼓声便响彻了整个营地。
所有士兵，无论官阶高低，都被要求在校场集合。
贾玦一身戎装，站在高台之上，身后是彭池和张谦，以及三百名全副武装的亲兵。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许多军官的脸上都带着宿醉的疲惫和被人打扰清梦的不耐。
贾玦没有废话，直接开口，声音如冰。
“本督的第三道命令！”
“即刻起，封存奋武营所有府库、武备库、粮仓！”
“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
“由本督亲率锦衣卫，会同兵部官员，进行审计盘查！”
轰！
此令一出，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负责管理库房、军械、粮草的军官们，一个个脸色“唰”地就白了，眼神里全是惊恐和慌乱。
封库！
审计！
还要锦衣卫和兵部的人一起！
这是要……抄家啊！
他们知道，大难临头了！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最快的速度飞出了奋武营，飞进了京城。
忠顺王府。
书房内，忠顺王正把玩着一只前朝的青花瓷瓶，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
在他看来，贾玦不过是个有点蛮力的愣头青。
等他被奋武营那群老油条折腾得焦头烂额，自己再出手，慢慢炮制他。
就在这时，一个心腹幕僚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王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慌什么！”
忠顺王眉头一皱，很是不悦。
“天塌下来了？”
“王……王爷……”幕僚喘着粗气，脸上全是冷汗，“贾玦……贾玦他……他昨天一天，就把奋武营给……给端了！”
幕僚语无伦次地将奋武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从贾玦一人横扫所有将官，到立下十二斩，再到刚刚传来的封库存查的消息。
忠顺王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当听到“封库存查”四个字时，他手里的那只青花瓷瓶再也拿不稳了。
“啪！”
价值千金的古董，在地上摔得粉碎！
“贾玦！”
忠顺王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眼中的闲适早已被暴怒和不敢置信所取代！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眼中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毛头小子，手段竟如此狠辣，如此雷霆！
只用了一天！
就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奋武营，变成了他的一言堂！
这哪里是愣头青？
这分明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狼！
封库存查……
他这是要挖自己的根啊！
“好！好一个贾玦！本王真是小看你了！”
忠顺王气得浑身发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眼神中的杀机越来越浓。
“既然文斗不行，那就来武的！”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传我的命令下去！”
“半月之后，不是有京营火炮演习吗？”
“给咱们这位新上任的贾都督，准备一份大礼！”
“务必，让他有来无回！”
……
奋武营的清查，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触目惊心。
当府库的大门被打开，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账本上崭新的军械，在库房里却早已锈迹斑斑。
本该装满精粮的粮仓，底下全是掺了水的沙土。
而军饷库里，更是只有不到账面三成的存银！
贪墨军饷，倒卖军械，私吞军粮……
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
涉案金额，高达数十万两白银！
面对如山的铁证，那些涉案军官们，一个个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贾玦站在堆积如山的假账和罪证前，面沉如水。
他没有丝毫留情。
“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收押！”
“证据确凿者，名单及罪证，即刻上报兵部、刑部，按律严办！”
“抄没家产，全部充入奋武营公库，用以抚恤兵士，更新武备！”
随着他一道道命令下达，整个奋武营，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清洗。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蛀虫，被一个个从营中揪出，哭喊着，哀求着，被全副武装的士兵拖走。
这一刻，奋武营的天，才算是真正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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