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冯宝，叩见陛下！”冯宝一进殿，就重重地跪了下去，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利。
“起来吧。”景元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河南那边，可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回陛下！”冯宝抬起头，满脸红光，声音陡然拔高，“天大的喜事！河南大捷！”
“大捷？”景元帝愣了一下。
冯宝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陛下，您是没亲眼看见！国公爷他……他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啊！”
“放肆！”景元帝眉头一皱，厉声喝道，“在朕面前，休得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奴才不敢！奴才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千刀万剐！”冯宝吓得连忙磕头，但语气却依旧无比肯定。
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于梦呓般的语气，将自己在河南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遍。
那惊心动魄的洪峰之夜，贾玦如何身披蓑衣，独立堤头，以一人之威，镇压黄河怒涛。
他讲得是口沫横飞，神采飞扬，仿佛自己也成了那传奇故事里的一部分。
“……当那洪峰过去，晨光初现，陛下您是没看到啊！那数十万军民，黑压压地跪了一片！那场面，奴才……奴才这辈子都没见过！”
讲到最后，冯宝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也不知是激动，还是被自己所描述的场面感动了。
整个乾清宫，落针可闻。
景元帝坐在龙椅上，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震惊，怀疑，难以置信，最后，全都化为了深深的阴沉和忌惮。
他手中的朱笔，被他无意识地捏紧，“咔嚓”一声，竟然被从中生生捏断。
戴权站在一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但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这位年轻的国公爷，这次是真的捅破天了。
“好……好一个镇北国公！”
景元元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拿起冯宝呈上来的奏报，草草地看了几眼，上面写的，比冯宝说的还要夸张。
他猛地将奏报拍在龙案上，发出一声巨响。
“传旨！”景元帝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镇北国公贾玦，功勋卓着，为国分忧，朕心甚慰！再赐……再赐免死铁券一块！另，着工部为其修建国公府家庙，以彰其功！”
旨意一出，戴权和冯宝都惊呆了。
免死铁券？修建家庙？
这可是人臣所能得到的，最高等级的殊荣了！
表面上看，这是天大的恩宠。
可戴权却从中，嗅到了一丝浓烈的杀机。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陛下这是，已经动了真正的杀心了啊！
消息传出，满朝文武，再次震动。
那些曾经弹劾贾玦的官员，如李光地之流，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整日闭门不出，生怕贾玦回京后找他们清算。
而京城的百姓，在听到这更加传奇的消息后，对贾玦的崇拜，已经彻底化为了信仰。
镇北国公府的门槛，都快被前来烧香祈福的百姓给踏破了。
一时间，贾玦的声望、权势，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新的巅峰。
.....
黄河岸边，新筑的大堤之上。
贾玦迎风而立。
洪水已经退去，河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缓缓地向东流淌。
堤坝之下，原本被洪水淹没的土地，已经露了出来。
无数的百姓，正在官府的组织下，热火朝天地进行着灾后重建。
他们领到了国公爷分发的神粮种子，正在开垦新的田地。
他们的脸上，不再有麻木和绝望，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希望和干劲。
远处，一座座崭新的村庄，正在拔地而起。
孩子们的嬉笑声，夹杂着大人们的号子声，远远地传来，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贾玦看着眼前这幅百废待兴，却又欣欣向荣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这，就是权力。
不是皇帝赐予的官职和爵位，不是那些冰冷的金银财宝。
而是这种，能够亲手改变无数人命运，能够将一片焦土变为沃野的，真正的力量。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这几个月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他白天要巡视工地，处理政务，晚上要研究图纸，制定计划。
整个人就像一根上满了弦的发条，一刻也不敢放松。
但此刻，看着自己的心血结出的硕果，他觉得一切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国公爷。”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妙玉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用红薯和小米熬成的粥。
“您已经站了一个上午了，吃点东西吧。”
贾玦回过头，接过了粥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妙玉似乎也渐渐适应了这红尘俗世的生活。
她的话多了些，虽然依旧清冷，但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看他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贾玦喝了一口粥，香甜软糯，暖意瞬间传遍全身。
他看着妙玉，忽然开口问道：“你后悔吗？”
妙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在问什么。
她摇了摇头，目光清澈地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不悔。”
“以前，我觉得这世上最干净的东西，是山巅的雪，是清晨的露。”
“但现在，我觉得，”她看了一眼堤下那些忙碌的身影，和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这世上最干净的，是百姓的笑脸，和他们眼中对未来的希望。”
“能亲眼看到这一切，能为这一切尽一份绵薄之力，是妙玉的福分。”
贾玦闻言，笑了。
这个曾经不食人间烟火的槛外人，是真的“悟”了。
他将碗里的粥喝完，把空碗递还给她。
“河南之事，已近尾声。过几日，我们便要回京了。”
“回京？”妙玉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她知道，京城，才是真正的名利场，是真正的修罗地狱。
那里的凶险，远非这小小的河南可比。
“你不怕？”贾玦看着她，问道。
妙玉轻轻地摇了摇头：“国公爷在哪，妙玉便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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