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
【xx银行】您尾号xxxx账户09月xx日14:17完成转账交易人民币100,000.00,余额200,325.18。
二十万。
那个让我失眠、让我拼命、差点把我逼疯的数字,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账户里。没有烟花,没有掌声,只有一条冷冰冰的短信。
心里头一块大石头“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震得我浑身发麻,紧接着是一种极度的空虚。这钱不是奖学金,不是打工挣的,是借的,是用一个更危险的承诺换来的。苏明远那张看不清表情的脸,还有他那句“有些角落,它们比我们熟”,像毒蛇一样盘在我脑子里。
但没时间多想了。下午两点十七分。离张老师下班还有两小时四十三分钟。
我像颗出膛的子弹,从报亭后面窜起来,一路狂奔冲向学校财务处。肺里火辣辣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但我顾不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交钱!赶紧把这该死的学费交了!
冲到财务处门口,我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迷了眼睛。柜台后面的阿姨皱着眉头看我:“同学,什么事这么急?”
“老、老师……我交学费!林小穷,学号xxxxxx!”我把身份证和学生证一起塞进去,声音还在抖。
阿姨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抬头看我:“二十万,一次性交清?”
“对!一次性!”我赶紧掏出手机,点开支付码的手都在哆嗦。
“嘀”的一声响,提示支付成功。阿姨打印出一张长长的单据递给我:“喏,收好。这下安心了吧?”
我捏着那张还有点烫手的缴费凭证,上面清晰地印着“学费”和那个巨大的数字。看了足足有三遍,才敢相信这是真的。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想说声谢谢,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走出财务处,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脚步有点飘,像踩在棉花上。这就……解决了?折磨了我这么久的天大难题,就这么……结束了?
不,没结束。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开始。
我下意识地绕开了行政楼,生怕撞见杨振华。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他。兜里那张缴费凭证像块烙铁,烫得我难受。
我没回教室,直接往出租屋走。心里乱糟糟的,既想立刻见到黄寅,又有点怕见他。我怎么跟他开口?说哥们儿我为了救急,把咱俩可能都卖给了另一个更神秘的债主?
走到楼下,正好碰上叼着烟出来的王胖子。他一见我就瞪圆了眼:“我靠!小穷兄弟!你踩电门啦?脸白得跟纸似的!”
我勉强扯出个笑:“没事,王哥,跑的。”
王胖子凑近点,压低声音:“我刚还想给你打电话呢!我托人打听了,你早上问那事儿,那个找老物件的,水太深了!听说之前有俩愣头青想捞一笔,结果一个进了医院,一个直接失踪了!你千万别犯浑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还得装傻:“啊?什么事?我就随口一问,早忘了。谢了王哥。”
王胖子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拍拍我肩膀:“忘了就好!钱慢慢挣,命要紧!有事说话!”说完晃晃悠悠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更沉了。苏明远那边,比我想的还要凶险。
深吸一口气,我爬上五楼。站在503门口,掏出钥匙,手还是有点抖。轻轻打开门,屋里一片昏暗,窗帘拉着,只有墙角那几块阴槐木散发着幽幽的寒气。
黄寅的身影比早上凝实了一些,至少能看清长衫的轮廓和眼镜的模糊反光了。他静静地“坐”在阴影里,像是在调息。
“黄哥?”我小声叫了一句,把门轻轻带上。
那团阴影波动了一下,黄寅的声音传来,虽然还是弱,但比之前连贯多了:“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他似乎察觉到我情绪不对,虚影转向我,“你心神不宁,出了何事?”
我走到他面前,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把手里捏得皱巴巴的缴费凭证递过去。“学费……交上了。”
黄寅的虚影似乎凝滞了一瞬。他“看”着那张凭证,沉默了好一会儿。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
“好……很好。”他最终说道,声音里听不出太多喜悦,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如此一来,你便可安心学业了。”
“黄哥,”我抬起头,看着他那模糊不清的面容,喉咙发紧,“这钱……不是王胖子那边的活儿。”
“哦?”黄寅的声调微微扬起,“那从何而来?”
我咬了咬牙,知道瞒不住,也根本不该瞒他。我把遇到苏沐晴,她给我的名片,以及我和苏明远通话的全部内容,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包括十万块的借款,包括他让我留意蜡丸债券,包括他那句意有所指的“特别的朋友”。
说完之后,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反应,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黄哥……对不起……我当时……我没别的办法了……我……”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阴槐木的寒气仿佛更重了,冻得我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能感觉到黄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没有愤怒,没有责备,而是一种……深沉的凝重。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你做得对。”
我一愣,猛地抬起头。
黄寅的虚影似乎在微微摇曳:“当时情境,确已无他路。你若因我之故,断送前程,我黄寅魂飞魄散亦难心安。当务之急,是让你先渡过此关。”
我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可是……苏明远他……”
“此人……”黄寅打断我,语气变得极其凝重,“他绝非寻常之辈。他不仅知晓债券存在,更知另有他人追寻,甚至……可能对吾等处境亦有察觉。其所图恐怕非小。”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虚影的光芒明灭不定。“他欲借你我之手探寻债券,此乃险局,却亦是契机。”
“契机?”我不解。
“敌暗我明,方为被动。如今既知有人也在追寻债券,且此苏明远似乎知晓更多内情,我们或可借此……反其道而行之。”黄寅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久违的锐利,“他欲利用你我,我们亦可从他处,探听债券之秘,以及……当年之事。”
我听得心头狂跳。黄寅这是想……将计就计?
“但此事凶险万分!”他语气一转,严厉起来,“苏明远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其手段心机,绝非你能应对。今后与他接触,万事皆需谨慎,绝不可轻易透露债券在你我手中之事,更不可受其摆布,行危险之举。一切,需从长计议。”
我连忙点头:“我明白,黄哥!我都听你的!”
黄寅的虚影似乎缓和了一些。“当务之急,是我需尽快恢复。待我魂力稳固,方能应对后续风波。你且稍安勿躁,学费之事既了,便先专注于学业。苏明远若有联系,见机行事即可,无需主动。”
他这番话说得有条不紊,像一针镇定剂,让我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下来。是啊,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虽然现在这个“个高的”是个虚弱的鬼,但他脑子比我好使多了。
“我知道了,黄哥。”我松了口气,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疲惫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震了一下。不是银行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我点开一看,呼吸瞬间停滞了。
彩信里是一张黑白照片的翻拍,像素不高,但能看清:那是一张泛黄的纸质债券,上面的印章和文字模糊不清,但债券被一种半透明的、类似蜡质的东西紧紧包裹着,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球状。
蜡丸债券!
照片下面,只有苏明远发来的短短一行字:
【先认准样子。有消息,随时联系。静候佳音。】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黄寅的虚影。
他静静地“看”着那张照片,虚影没有任何波动,但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又骤然降低了几分。
短暂的平静结束了。新的风暴,已经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我的室友是鬼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