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仓库沉重的铁门,午后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海风的咸腥味混杂着铁锈的气息灌入肺腑,却驱不散心头那股沉重的寒意。苏明远最后那几句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信物的一部分”……“暗棋”……“等消息”……
每一个词都透着令人不安的深意。我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个沉甸甸的银质“怀表”,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仿佛握着一块寒冰。这玩意儿真的是通讯工具?还是某种追踪器,甚至……更危险的东西?
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塞进裤兜最深处。现在没得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沿着码头空旷的堆场往外走,身后那座如同巨兽骸骨般的旧仓库渐渐缩小。苏明远和那个保镖没有跟出来,但我能感觉到,那双冰冷的眼睛似乎仍在暗处注视着我,直到我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苏明远让我回学校“正常生活”,这听起来像个笑话,但也许是目前唯一的保护色。特调科肯定还在监视我,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引来麻烦。
我加快脚步,穿过堆满集装箱的区域,走向码头外围的公路,准备搭乘公交车返回市区。脑子里乱糟糟的,试图理清这团乱麻:特调科的秘密基地、受苦的黄寅、神秘的苏明远、诡异的中山装人、还有那个白色面具杀手……我像一颗被扔进激流的小石子,被各方势力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冲向未知的深渊。
就在我走到码头出口,准备穿过马路去对面公交站台时,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我身边,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让我心脏骤停的脸——杨振华!
他依旧戴着那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知道了?他知道我来见苏明远了?是跟踪我来的,还是……他一直就在等?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比面对苏明远时更甚!苏明远是危险的狼,而杨振华,是掌控着规则和力量的猎人!
“林同学,”杨振华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喜怒,“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这不是询问,是命令。那辆黑色的轿车,像一张等待猎物的蛛网。
跑?往哪跑?在杨振华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我喉咙发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杨……杨科长?好……好巧。我……我来这边……随便逛逛,拍点照片。”我晃了晃脖子上挂着的廉价相机,这个苍白的借口连我自己都不信。
杨振华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早已看穿一切的了然。他没有戳穿我,只是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顺路。”
没有拒绝的余地。我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很干净,有一股淡淡的皮革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司机是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目不斜视。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车厢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杨振华没有立刻让司机开车,而是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像手术刀,仿佛能剥离我所有的伪装。
“码头风大,没什么好逛的。”他淡淡地说,手指轻轻敲击着车窗边缘,“尤其是旧仓库区,年久失修,不太安全。”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知道!他不仅知道我在码头,甚至可能知道我去了旧七号仓库!特调科的监控网络,到底有多恐怖?
“是……是啊,是不太安全。”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手心全是汗。
“年轻人,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杨振华继续说着,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敲打在我的神经上,“有些地方,有些人,接触多了,容易惹祸上身。上次的教训,看来你还没吸取。”
他在警告我!警告我远离苏明远!
我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应对。否认?装傻?还是……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杨振华和苏明远明显不是一伙的,甚至可能是敌对。那么,我能不能……利用这一点?适当地透露一些信息,既能显得“配合”,又能试探杨振华的反应,甚至……可能引发他们之间的冲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一味地装傻充愣,反而显得心虚。
我抬起头,鼓起勇气迎上杨振华的目光,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委屈和后怕:“杨科长,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乱跑。可是……可是我害怕啊!”
我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一点哭腔:“黄寅……就是那个帮过我的……他被抓走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听说……听说他可能被关在一个很可怕的地方,我很担心他!有人……有人找到我,说能帮我打听消息,所以我才……”
我没有直接说出苏明远的名字,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杨振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敲击车窗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等我说完,才缓缓开口:“担心是正常的。但病急乱投医,只会让情况更糟。告诉你消息的人,可靠吗?他真正想要的,是帮你,还是别的?”
他在套我的话!他想知道苏明远跟我接触的目的!
“我……我不知道。”我摇摇头,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他就说……说能想办法救黄寅,让我等消息。还给了我一个东西,说紧急情况可以联系他。”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放“怀表”的裤兜,这个动作很细微,但我相信杨振华一定注意到了。
杨振华的目光果然在我裤兜位置停留了一瞬,镜片反光一闪。“哦?什么东西?”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个银质“怀表”掏了出来,递给他:“就……就是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用。”
杨振华接过“怀表”,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外壳,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锐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把“怀表”递还给我,语气听不出波澜:“一个普通的定位信标而已,没什么特别。看来对方也没把你当回事。”
定位信标?苏明远果然在监视我!我心里暗骂,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惶恐。
“林同学,”杨振华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我上次说过,希望你安心学业,不要再卷入这些是非。这不是玩笑。你接触的那个人,很危险。他想要的,远比你想象的复杂。你被他利用完,下场不会比编号734好多少。”
编号734……他再次用冰冷的代号指代黄寅。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那我该怎么办?”我无助地看着他,“黄寅他……”
“他的事情,特调科会依法处理。”杨振华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你需要做的,就是回归正常生活,忘记这一切。这是对你最好的保护。如果再有不相干的人联系你,立刻向我报告。明白吗?”
他盯着我的眼睛,那目光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小声回答:“……明白了。”
“很好。”杨振华似乎满意了我的“顺从”,对司机吩咐道:“开车,送林同学回学校。”
车子平稳地启动,驶离了码头。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内心却翻江倒海。
杨振华的出现和警告,证实了我的处境比想象的更危险。我就像走在两根钢丝之间,下面是万丈深渊。苏明远想利用我作为“暗棋”和“信物”,杨振华则想把我控制在视线内,当作潜在的线索或鱼饵。
而黄寅,是悬在我们所有人头顶的一把剑,他的命运牵动着每一方的神经。
我把手伸进裤兜,紧紧握住那块冰冷的“怀表”。苏明远让我等消息,杨振华让我回归“正常”。我该听谁的?
不,我谁都不能完全相信。
我必须有自己的计划。在等待“契机”的同时,我得想办法了解更多关于“信物印记”和债券的秘密,或许……那本破书和阴槐木,还能给我一些提示?
车子在南城大学门口停下。我道了声谢,推门下车。杨振华隔着车窗,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深邃难测,然后车窗升起,黑色轿车无声地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我站在校门口,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口袋里的“怀表”沉甸甸的,像一块烙铁。
暴风雨前的平静,或许已经结束。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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