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泼洒开的浓墨,迅速吞噬了荒原。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在厚重的云层间隙投下微弱的光。风穿过齐腰深的枯草和废弃的钢铁骨架,发出呜咽般的怪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跋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和泥土的腥气。胸前的桃木扣传来一丝微弱却持续的阴凉感,像风中残烛,提醒我黄寅哥还在,但也随时可能熄灭。
东南方向。有水。旧气。
黄寅最后的指引像灯塔,也是唯一的希望。我拼命在脑海中搜索着城东南的地图。学校在城南,城东南是更老旧的城区,夹杂着一些待拆迁的城中村和早已停产的工厂,还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污染严重的护城河。
有水的地方好找,护城河或其支流。但“旧气”……是指年代久远、阴气重的地方?老宅?古庙?乱葬岗?
我不敢走大路,只能在荒草和废墟间穿行,尽量借助地形隐藏身形。耳朵竖得像兔子,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引擎声、脚步声、犬吠……特调科的人肯定在疯狂搜捕,苏明远的人也可能在暗中窥伺。
每一声远处传来的汽车喇叭,都让我心惊肉跳;每一丛晃动的阴影,都让我以为是追兵的身影。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着我的脊椎。
走了不知多久,双腿像灌了铅,汗水浸透了内衣,冷风一吹,冻得直哆嗦。前方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低矮建筑群,是待拆迁的城中村。大部分窗户都是黑的,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像鬼火般飘忽。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和劣质煤球的味道。
护城河的一条小支流,就从这片城中村旁边蜿蜒流过,河水黝黑,散发着恶臭。
这里够“旧”,也够“乱”,阴气肯定重。但人口相对密集,藏身风险很大。
我犹豫了一下,胸前的桃木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冰凉波动!
有危险靠近!
我吓得立刻蹲下身,缩在一堵断墙后面,屏住呼吸。几秒钟后,一道雪亮的摩托车灯柱从远处的小路上扫过,引擎声由远及近。车上坐着两个人,都戴着头盔,速度不快,像是在巡逻搜索。
是特调科的外围人员?还是警察?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摩托车没有停留,很快驶远了。我松了口气,但心却沉了下去。搜索网已经撒到这里了!必须尽快找到更隐蔽的藏身点!
我沿着臭水沟继续往东南方向摸去,尽量贴着墙根阴影移动。城中村像一座迷宫,狭窄的巷道两侧是歪斜的、墙皮剥落的旧楼,晾衣绳横七竖八,挂着破旧的衣服,在夜风中飘荡,像吊死鬼的绳索。
胸前的桃木扣时不时传来微弱的指引感,像指南针一样,修正着我的方向。黄寅在凭借他残存的魂力感知着最适合休养的环境。
终于,在穿过一片尤其破败、几乎无人居住的区域后,桃木扣的指引感变得强烈而稳定。前方,护城河在此处拐了一个弯,形成一片小小的回水湾。岸边,矗立着一座完全被荒草和藤蔓吞噬的建筑轮廓,看起来像是一座废弃的小庙或者祠堂?飞檐翘角依稀可辨,但墙体坍塌了大半,露出黑黢黢的内堂。
就是这里了!靠近水,年代久远,荒废无人,阴气必然浓郁!
我心中一喜,正要靠近,桃木扣却再次传来警示的波动!比刚才更强烈!
同时,我隐约听到废弃小庙的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像是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是风声!是人的声音!
里面有人?!
我头皮发麻,赶紧趴到一丛半人高的野草后面,心脏狂跳。难道特调科的人已经找到这里了?还是……被其他流浪汉或者不法之徒占据了?
我小心翼翼地拨开草叶,借着远处城中村零星灯火的微光,朝小庙望去。庙门早已腐烂不见,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但能分辨出是几个男人的声音,语气似乎有些……兴奋?或者说,贪婪?
“……肯定……老货……值钱……”
“小心点……邪门……”
“怕个鸟!挖出来……平分……”
挖东西?盗墓贼?还是……找别的什么?
我心中一动。这种荒废的古旧建筑,有时候确实会藏着一些被人遗忘的老物件。这些人,恐怕是盯上了里面的东西。
怎么办?换地方?但黄寅的指引明确指向这里,而且他的状态恐怕撑不了多久再寻找别处。硬闯?对方人多,我根本不是对手。
就在我进退两难之际,庙里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咒骂声!
“什么东西?!”
“快跑!”
“啊——我的手!”
几声闷响和重物倒地的声音后,庙里瞬间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风吹过破洞的呜咽声。
怎么回事?里面发生了什么?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我趴在草丛里,一动不敢动,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未知的危险比已知的追兵更让人恐惧。胸前的桃木扣也安静下来,似乎里面的存在也被刚才的变故惊动了。
等了足足十几分钟,庙里再也没有任何动静。那几个人,好像……消失了?
强烈的恐惧和同样强烈的好奇心折磨着我。我必须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我必须避开;如果危险已经解除……这里或许是眼下唯一的藏身之所。
我咬咬牙,从草丛里爬出来,捡起地上半块砖头,蹑手蹑脚地朝着那个黑洞洞的庙门靠近。每走一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走到门口,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怪味扑面而来。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调到最暗光度),颤抖着朝里面照去。
光柱扫过,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庙堂不大,地上布满瓦砾和灰尘。中央位置,地面被挖开了一个浅坑,旁边扔着几把铁锹和镐头。坑边,躺着三个男人,一动不动!他们的姿势扭曲,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眼睛瞪得溜圆,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其中一个人的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黑色。
死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全死了?
是什么杀了他们?鬼?还是庙里原本就有的机关陷阱?
我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手电光继续移动。在庙堂最里面的角落,供奉着一尊残缺不全、布满蛛网的神像,看不清楚貌。神像前的供桌早已腐烂坍塌,但在供桌下方的阴影里,我看到了一个东西——
一个半埋在泥土里的、黑漆漆的、像是金属材质的盒子的一角!盒子表面似乎刻着模糊的花纹。
那几个人,就是为了挖这个盒子?
就在这时,胸前的桃木扣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带着急切和渴望的波动!黄寅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来,虚弱却清晰:
“盒……子……拿……到……它……能……助我……”
盒子?这个黑盒子能帮黄寅恢复?
我看着地上那三具诡异的尸体,又看了看那个神秘的盒子,心中天人交战。拿?风险极大,谁知道触碰盒子会不会引发同样的杀身之祸?不拿?黄寅可能撑不过今晚……
赌了!
我深吸一口气,默念着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尸体和挖掘工具,走到那个角落。蹲下身,用手电仔细照了照那个盒子。
盒子不大,像过去的老式首饰盒,通体漆黑,非铁非木,触手冰凉,上面刻着的花纹古老而诡异,不像任何已知的纹样。盒子没有锁,似乎只是盖着。
我伸出颤抖的手,屏住呼吸,轻轻触碰了一下盒盖。冰凉刺骨。没有异常发生。
我一咬牙,用力掀开了盒盖!
里面没有金光闪闪的珠宝,也没有骇人的机关。只有一块折叠起来的、颜色暗沉、像是某种皮革或帛书的东西,静静地躺在盒底。帛书上,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我完全看不懂的图案,图案的中心,似乎是一个蜷缩的人形……
就在我看到那图案的瞬间,胸前的桃木扣猛地一热!黄寅的虚影竟然不受控制地波动了一下,一丝微弱的吸力从桃木扣传来,指向那块帛书!
与此同时,我手腕上那个之前感知到的、与“信物印记”相关的微弱波动,也仿佛被触动,隐隐发热!
这帛书……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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