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像无数根针,刺穿着我的皮肤,带走身体里最后一点温度。我咬紧牙关,拼命划水,沿着臭气熏天的护城河支流向下游漂去。身后破庙方向的火光和喧闹声渐渐被夜色和距离吞噬,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我不敢停,哪怕四肢已经冻得麻木,肺部火辣辣地疼。特调科和苏明远的人随时可能追上来。那场突如其来的混战给了我一线生机,但绝不可能拖延太久。
游了不知多久,直到彻底听不到任何异常声响,我才敢挣扎着爬上岸边。这是一片更加荒芜的河滩,杂草丛生,堆满了城市排放的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恶臭扑鼻。我瘫倒在泥泞的岸边,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呼吸着污浊的空气,浑身抖得像筛糠。
冷,深入骨髓的冷。还有后怕,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我颤抖着手摸向胸口,桃木扣依旧传来一丝稳定的阴凉感,比之前要强韧一些。黄寅哥……他怎么样了?
“黄哥?你还好吗?”我对着桃木扣低声问,声音沙哑得厉害。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虽然依旧虚弱,但清晰了许多的意念传来:“暂……无碍。那帛书……之力,精纯……恢复了些许魂元。”
帛书!我猛地想起那个黑盒子!刚才慌乱中我把它扔向了特调科的人!
我心中一紧,赶紧摸索全身,却摸到一个硬物硌在腰间——是那个黑盒子!它竟然没丢!可能是我扑倒时下意识塞进了裤腰里!
我如获至宝,赶紧把它掏出来。盒子冰凉,盖子紧闭,那股强烈的波动果然减弱了许多,但拿在手里,依然能感觉到一种内敛的、沉睡般的力量。盒盖上沾了些泥水,我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干净。
“盒子还在!”我激动地告诉黄寅。
“……好……此物……关键……慎用……”黄寅的意念带着凝重,“方才……波动……必引瞩目……此地不宜久留。”
他说得对。我们只是暂时甩掉了追兵,必须立刻转移。可去哪里?城市里到处都是监控,特调科眼线遍布。荒郊野外,我们两个一个虚弱一个狼狈,更容易暴露。
我的目光落在黑盒子上。也许……这帛书的力量,能帮我们隐藏?
“黄哥,这帛书……能不能像刚才那样,收敛我们的气息?”我试探着问。
黄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感知和思考:“……可……一试……但需……魂力引导……我现下……力有未逮……需你……配合。”
我来引导?我连观气都才入门,怎么引导这种神秘力量?
“我该怎么做?”
“……静心……感知……盒中物……意念为桥……引其力……覆于你我……如……蔽衣……”
黄寅的指导晦涩难懂,但我明白大意:让我静下心来,用意念感知帛书的力量,然后引导它像一件衣服一样覆盖在我们身上,隐藏气息。
这听起来比登天还难。但我没有选择。
我找了一处相对干燥、被几块水泥板半遮挡的垃圾堆后面,蜷缩起来。将黑盒子放在膝前,双手轻轻覆盖在上面,闭上眼睛,努力排除内心的恐惧和身体的寒冷,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双手的触感上。
冰凉,沉重。除此之外,一开始什么也感觉不到。我努力回忆着之前帛书贴住桃木扣时那种能量流动的感觉,在心底一遍遍呼唤、引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河边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我冻得嘴唇发紫,牙齿打颤,但不敢停下。失败,再尝试,再失败……
就在我快要绝望放弃的时候,指尖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静电般的麻痒感!紧接着,黑盒子内部,那股沉睡的力量似乎被触动了一下,一丝微不可察的阴寒气流,顺着我的指尖,极其缓慢地渗入我的手臂!
成功了?!我心中狂喜,不敢大意,更加专注地维持着意念的引导,想象着这股气流像一层薄薄的水幕,缓缓流淌,覆盖我的全身,然后蔓延到胸口的桃木扣。
过程极其缓慢,对精神力的消耗巨大。我感到头晕目眩,但咬牙坚持着。渐渐地,一种奇异的“隔绝感”开始出现。周围垃圾的恶臭似乎淡了一些,河边呼啸的风声也变得遥远,连我自己身体因为寒冷而产生的颤抖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缓冲了。
“……有……效……”黄寅传来一丝带着赞许的意念。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身体,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变化,但那种与周围环境产生微妙“隔阂”的感觉真实存在。就像穿上了一件隐形的斗篷!
这帛书的力量,太神奇了!也太危险了!它刚刚才引来了追杀!
我们不敢久留。趁着这层“蔽衣”效果还在,我支撑起疲惫不堪的身体,将黑盒子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救命稻草,沿着河滩,朝着与城市中心相反的方向,更深处的荒野走去。
这一次,脚步轻快了许多,不是体力恢复,而是那种被“隐藏”的感觉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但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
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藏身之所,一个能让我们彻底摆脱追踪、让黄寅安心恢复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在哪里?
走了大半夜,天色蒙蒙亮时,我们找到了一座废弃的、半埋在地下的防空洞入口。洞口被杂草和铁蒺藜封锁,但边缘有个缺口可以钻进去。里面漆黑一片,阴冷潮湿,但空间很大,曲折深邃,是个理想的躲藏点。
我钻了进去,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坐下,终于松了口气。暂时安全了。
我拿出最后一点压缩饼干和水,勉强填了下肚子。精神和身体的双重透支让我眼皮打架,但我强撑着不敢睡。我拿出手机,已经没有信号,电量也所剩无几。我关掉手机,节省电量。
“黄哥,接下来怎么办?”我对着桃木扣低声问。现在,他是我唯一的依靠和商量对象。
黄寅的意念传来,带着沉思:“……首要……恢复魂力……帛书可用,但需……循序渐进……不可再引波动……”
“……其次……需弄清……此帛书来历……与‘信物印记’之关联……”
“……特调科……苏明远……皆不可信……需寻……第三方线索……”
他的思路清晰,但每一条都困难重重。恢复魂力需要时间和平静,而我们现在如同丧家之犬。弄清帛书来历更是大海捞针。第三方线索?谁是第三方?那个中山装人?还是……杀死盗墓贼的神秘力量?
一想到破庙里那三具诡异的尸体,我就不寒而栗。那绝对不是特调科或苏明远的手法。这帛书背后,似乎牵扯着更古老、更危险的存在。
“那个……杀了盗墓贼的东西,会不会还在附近?”我担心地问。
“……气息……已消散……应非……滞留之灵……似为……帛书自带……守护禁制……”黄寅分析道,“触碰……或欲夺取……皆会触发。”
自带禁制?这帛书果然是个烫手山芋!但我们现在离不开它。
“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联系外界,了解情况。”我说,“特调科丢了你和帛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苏明远也一定在找我们。”
“……嗯……需谨慎……或可……从市井消息入手……”黄寅提议,“你之前……所识……中介王姓男子……或可知……些许风声。”
王胖子?找他打听消息?风险很大,但似乎是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可能有点门路的人了。他消息灵通,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也许能听到一些关于城北爆炸和全城搜捕的风声。
“好,等天亮,我想办法联系他。”我下定决心,“但得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不能再用手机了。”
防空洞里陷入了沉默。只有水滴从洞顶落下的声音,嗒……嗒……嗒……像是在为我们的亡命之旅计时。
我抱着膝盖,靠着冰冷的洞壁,疲惫和困意如潮水般涌来。胸前的桃木扣传来稳定的阴凉感,黑盒子静静躺在腿上。暂时的安全,却让人更加感到前途的迷茫和凶险。
我轻轻抚摸着桃木扣,低声说:“黄哥,这次……我们一定能闯过去。”
桃木扣微微震动了一下,传来一丝温暖而坚定的意念。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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