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内部并非直通到底,而是曲折向下,坡度陡峭。岩壁湿滑冰冷,布满了粘稠的、带着腥气的暗红色苔藓,脚下滑腻难行,每一步都需万分小心。“破妄”玉牌散发出的微光是他唯一的光源,勉强照亮脚下方寸之地,更远处是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
越往深处,那混乱的嘶吼和哀鸣声反而变得模糊,被一种更加庞大、更加令人心悸的存在感所取代。那是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核心的搏动声——咚……咚……咚……缓慢,沉重,每一声都像是巨锤敲打在陆明的胸腔上,震得他气血翻腾,几欲呕吐。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极致的邪恶气息,混合着血液、腐烂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古老污秽的味道,几乎凝成实质,压迫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玉牌传来的温热感越来越强,仿佛在抵抗着这无孔不入的邪恶侵蚀。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一片暗红色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微光。同时,一股更强的吸力从那个方向传来,仿佛要将他拖拽过去。
陆明紧咬牙关,稳住身形,侧着身,艰难地朝着光亮的源头挪去。
终于,他挤出了狭窄的裂缝,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呼吸瞬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
他身处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洞窟边缘。洞窟的中央,没有想象中的祭坛或神像,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活着的、巨大的、搏动着的肉瘤!
它几乎占据了整个洞窟的中心,庞大的躯体上布满了粗大蜿蜒、如同血管般的脉络,里面流淌着暗红色的、散发着微光的粘稠液体。肉瘤的表面不断起伏、蠕动,时而鼓起一个个巨大的气泡,又猛地破裂,溅射出恶臭的浆液。无数扭曲、模糊、痛苦不堪的人形虚影,像是被囚禁的灵魂,在肉瘤半透明的表层下挣扎、哀嚎,那之前听到的混乱嘶吼,正是源于此处!
这就是栖水村世代供奉的“神明”?
这就是《百神宴》真正取悦的对象?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和厌恶让陆明浑身发抖,胃里翻江倒海。他几乎要跪倒在地,向这超出理解的恐怖存在屈服。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破妄”玉牌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和强光!一股清凉的气流瞬间冲上他的头顶,强行驱散了那几乎将他压垮的恐惧和精神污染!
他猛地喘过气,视线变得清晰,立刻注意到了更多细节:
就在那巨大肉瘤(他称之为“秽血之心”)的正下方,地面被刻画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阵法。阵法的纹路深邃,里面流淌的正是那暗红色的发光液体,如同给这邪物供血的血管。而阵法的几个关键节点上,赫然摆放着几具傀伶!
这些傀伶与祠堂里的不同,它们更加干瘪,仿佛被吸干了所有精华,如同枯萎的树木。它们脑后的符印闪烁着不稳定的暗红光芒,与脚下的阵法、与那“秽血之心”形成一种邪恶的能量循环。它们像是锚点,又像是……电池!
《百神宴》!那场戏,那些被符印控制的先祖尸身,根本就是在特定的时间,通过特定的仪轨,将某种收集到的能量(或许来自村民的信仰?或许来自燃烧“神膏”产生的特殊波动?)通过这些作为“节点”的傀伶,输送给这个“秽血之心”,维持它的存在,或者……满足它的饥渴!
父亲笔记里的“宴非宴”,原来指的是这是一场献给邪物的血食之宴!
而“神非神”,更是赤裸裸的真相!
愤怒瞬间压倒了恐惧。就是这东西,害死了他的父亲!就是这东西,将整个村庄变成了它的养殖场!
他的目光急速扫视,很快在洞窟的另一侧,靠近主通道入口的地方,发现了异常。那里有一片区域,阵法的纹路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淡,更不稳定,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而“秽血之心”垂下的几条主要“血管”状组织,在那里也显得较为稀疏。
那里是弱点!是父亲未能触及,但凭借“破妄”玉牌感应到的、这邪物体系的薄弱环节!
摧毁那里,或许就能切断部分能量供应,甚至重创这“秽血之心”!
就在他心念闪动,准备冒险一搏时——
“咚!!!”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沉重、更加狂暴的搏动声猛地从“秽血之心”内部传来!
整个洞窟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
那肉瘤表面猛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如同一只缓缓睁开的、没有瞳孔的邪恶巨眼!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疯狂的意识,如同海啸般从那只“眼睛”里汹涌而出,瞬间锁定了手持发光玉牌的陆明!
它发现他了!
不是通过视觉,而是通过“破妄”玉牌那与它本质相克的力量波动!
“吼——!!!”
不再是杂乱的呢喃,而是一声充斥着无尽恶意与贪婪的、震耳欲聋的咆哮,直接在陆明的灵魂深处炸响!
与此同时,洞窟主通道方向传来了急促的、夹杂着惊怒的脚步声和人声!
“邪物异动!有人闯入了禁地!”
是村长和族老们!他们被惊动了!
前有苏醒的恐怖邪物,后有掌控符印的追兵。
陆明手握“破妄”玉牌,站在洞窟边缘,站在了光明与黑暗、生存与毁灭的交界线上。
退无可退,唯有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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