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砂纸般的声音带着一丝狡黠，从角落的阴影里飘来：“20银币？再加条值钱的消息，换你手里剩下那两颗小的，干不干，外乡人？”
西里尔斯捏着刚到手的20枚银币，目光地投向声音来源。
一个裹在油腻斗篷里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的木桌旁，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个干瘪的下巴和几缕灰白的乱发。
对方显然是个地头蛇，而且嗅到了他初来乍到的生涩气息。
情报，这正是他现在最渴求的。
他需要了解这座庞大帝都的脉络，需要找到变强的捷径，甚至……如何快速成为贵族相关的蛛丝马迹。
“什么消息？”西里尔斯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脚步已不自觉地转向那张桌子。
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将装着剩下两颗较小紫纹毒腺的小皮袋放在桌面，手指并未离开。
斗篷人喉咙里发出咕噜的笑声，像是破风箱在抽动。
“爽快。看你身手不错，刚从下水道爬出来吧？那股味儿……啧啧。”他吸了吸鼻子，毫不在意西里尔斯身上的恶臭，反而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最近王都里溜进来一小批矮人，不是那些开大铺子的老顽固。是新党派的！听说过熔炉的咆哮没？就是他们捣鼓的玩意儿！”
“熔炉的咆哮”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西里尔斯的心上。
铜须长老那张因悲愤而扭曲的脸庞、在熔铁城酒馆里掷地有声的警告，瞬间浮现在眼前。
铜须的小儿子，似乎就是死在这东西的实验里？
而铜须本人，也因反对它而死于非命……
“他们很缺钱，”斗篷人没注意到西里尔斯眼中一闪而逝的寒意，继续蛊惑道，“偷偷摸摸的，像是在搞什么秘密研究，也可能是想把手里的好货变现。总之，找他们买东西，价钱绝对比火锤、山铜之心那些大门面便宜得多！精良武器，甚至更好的东西……现在下手最划算，等他们被卫兵盯上或者钱凑够了，你连影儿都摸不着！”
西里尔斯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精良装备？
这是变强的必需品。
但更重要的是，这批“新党派”矮人……他们和铜须的死有没有直接关联？
那个弑父的二儿子，会不会就在其中？
强烈的探究欲混合着对“熔炉的咆哮”本身的警惕，驱使着他。
“他们在哪？”西里尔斯单刀直入。
斗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像被掐住脖子的笑声：“嘿嘿，外乡人，刚才的交易，是有矮人和他们缺钱、卖东西便宜的消息。至于他们的狗洞在哪儿嘛……”
他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上搓了搓，“这是另外的价钱。”
西里尔斯眼神一冷。
帝都的规则，果然处处是算计。
他沉默地盯着对方帽檐下的阴影，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斗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寒意，搓手指的动作顿了顿。
“这些送你，交个朋友。”西里尔斯将装着剩下两颗较小紫纹毒腺的小皮袋往斗篷人的方向推了推，语气不容置疑。
“再加两枚银币！”斗篷人又将小皮袋退了回来，讨价还价道，“保证是精确位置，不是大概区域！而且绝对新鲜，他们昨天才换的窝！”
一番短暂而无声的较量在西里尔斯冰冷的眼神和斗篷人略显不安的扭动中进行。
最终，西里尔斯从钱袋里数出两枚还带着下水道潮湿气息的银币，叮当一声丢在桌上，同时将装着两颗小毒腺的皮袋推了过去。
“成交。”斗篷人飞快地抓过银币和毒腺，塞进怀里，然后凑得更近，用几乎只有气流的嘶嘶声说道：“铁锈区，鼹鼠巷最里面，门牌掉漆看不清了，但院墙最高、门口堆着废铁渣最多的那个破院子。记住，敲门三长两短，说是老烟囱介绍的。”
说完，他像融入阴影的泥鳅一样，迅速起身，裹紧斗篷，消失在公会大厅熙攘的人群中。
“铁锈区”名副其实。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烟、金属锈蚀和垃圾腐败混合的刺鼻气味。
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两侧是歪斜破败、用各种废弃金属和木板胡乱拼凑的棚屋。
污水在脚下肆意横流，衣衫褴褛的人们目光麻木或警惕。
这与西里尔斯进城时经过的、那些有着高耸大理石立柱和精美雕塑的贵族区，仿佛是两个世界。
按照“老烟囱”的描述，西里尔斯在复杂如肠道的巷子里穿行，忍受着无处不在的窥视和污浊。
他问了几个看起来相对无害的路人，得到的要么是茫然摇头，要么是警惕的沉默。
最终，一个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半大孩子，在得到一枚铜币后，含糊地指出了“鼹鼠巷”的方向。
鼹鼠巷比主巷更加阴暗潮湿，几乎不见天日。
西里尔斯走到尽头，果然看到了一个比周围更加破败、院墙却异常高耸的院子。
厚重的木门紧闭，布满铁锈和可疑的污渍。
门口堆着小山般的、混杂着焦黑痕迹的金属废渣和破碎的陶罐，散发着一股硫磺和硝石的味道，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又带着一种危险的暗示。
这里就是那些追寻“熔炉的咆哮”的新党派矮人的藏身之所？
铜须长老为之付出生命的禁忌力量，就在这里被研究？
那个弑父者，也可能就在这扇门后？
西里尔斯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准备上前按照约定的暗号敲门。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冰冷粗糙的木门时——
“轰隆！！！”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猛地从高墙后的院子里爆发出来！
脚下的地面都仿佛随之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硝烟和金属灼烧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人喉咙发紧。
院子里，死寂了一瞬。随后，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和慌乱的奔跑声，以及某种金属构件当啷落地的刺耳噪音。
西里尔斯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这声响……绝非寻常锻造！
是意外？
是实验？
还是……“熔炉的咆哮” 本身发出的怒吼？
门后的世界，显然比他预想的更加危险和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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