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酒店走廊里,手里拎着装满监控设备的工具箱,心里盘算着这次布防的细节。
林薇已经搬进了这家连锁酒店,房间在八楼,窗户朝南,采光不错。我特地挑了个没有镜子的房间——准确说,是让前台把房间里所有能照出人影的东西都撤了,包括那面浴室的大镜子。
若真如叶知秋所说,那东西依附于镜的概念,那我就从源头断了它的路。
“陆先生,真的有用吗?”林薇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攥着被角,眼神里满是不安。
“会有用的。”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沉稳,虽然我自己都不太确定,“我在公寓里装了六个摄像头,覆盖了所有角度。你不在那里,就算有什么异常,也伤不到你。”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方案。物理隔离加上全方位监控,既能保证林薇的安全,又能收集到第一手资料。只要能捕捉到那东西的活动规律,就能找到科学的解释。
一定能找到。
我把笔记本电脑架在酒店房间的桌上,调出监控画面。六个窗口整齐排列,分别对应公寓的客厅、林薇的卧室、小瑶的卧室、厨房、卫生间和走廊。画面很清晰,连墙角的灰尘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叮嘱林薇,“记住,不要照镜子,不要看任何能反光的东西。”
林薇点点头,脸色惨白得像张纸。
我离开酒店,回到自己租的单间。这是个老旧的小区,隔音很差,楼上的脚步声能传到楼下。不过我现在顾不上这些,我得盯着监控,不能错过任何细节。
晚上十一点,监控画面一切正常。
十二点,还是正常。
凌晨一点,我强迫自己喝下第三杯咖啡,眼皮沉得像灌了铅。画面里的公寓安安静静,连只老鼠都没有。
也许真的是我多虑了。也许那些异常现象只是巧合,或者环境因素导致的错觉。毕竟人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感官会被放大,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解读成超自然事件。
我正这么想着,林薇卧室的画面突然闪了一下。
我立刻坐直身体,目光死死盯着屏幕。
床头的台灯亮了。
那盏普通的白炽灯,在黑暗中发出昏黄的光,照亮了半个房间。可问题是,林薇根本不在那里,而且我走之前特地检查过,所有电器都拔了插头。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也许是线路问题,老房子的电路不稳定,短路了也说不定。
我盯着屏幕,试图找到合理的解释。然后我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动了。
那个白色的陶瓷杯,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朝床边移动。没有风,没有震动,杯子就像被无形的手推着,划过桌面,留下一道水渍。
我的呼吸停滞了几秒。
不对,一定是桌面不平,杯子因为重力作用自己滑动的。或者是楼上有人走动,震动传下来了。
我切换到其他画面,客厅、厨房、卫生间,全都正常。只有林薇的卧室,那盏灯还亮着,水杯已经移到了床边,摇摇欲坠。
我抓起手机,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六楼的租户,能帮我检查一下电路吗?我房间的灯自己亮了。”
对面传来困倦的声音:“现在?现在都凌晨两点了,明天白天再说吧。”
“不行,必须现在。”我的语气比预想中更急,“我担心有安全隐患。”
对方沉默了几秒,大概是被我的坚持搞得没办法,最后还是答应了。
我挂断电话,继续盯着监控。水杯已经掉到了地上,碎成了几块。而那盏台灯,还在亮着。
手机突然响了,是林薇打来的。
“陆……陆先生……”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我……我手臂好疼……”
我的心猛地一沉:“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刚才睡着了,然后突然觉得手臂一阵刺痛,醒过来一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呜咽,“好多血……”
我抓起外套冲出门,连电脑都没关。从我住的地方到酒店,打车也得二十分钟,可我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出租车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驰,霓虹灯的光影在车窗上划过,像一道道扭曲的伤痕。我死死攥着手机,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可能,林薇住的是酒店,房间里没有镜子,门窗紧闭,怎么可能出事?
除非……
除非那东西根本不需要镜子作为媒介。
车停在酒店门口,我扔下钱冲进大堂。电梯太慢,我直接爬楼梯,一口气冲到八楼。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在闪烁。
我敲响林薇的房门,用的是我们之前约定的暗号——三短一长。
门开了一条缝,林薇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后。她的右手臂缠着浴巾,浴巾上渗出大片血迹,触目惊心。
“让我看看。”我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
林薇颤抖着解开浴巾,露出手臂上的伤口。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不是普通的划伤,而是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从肩膀一直延伸到手肘。伤口边缘乌黑,像是被什么腐蚀性的东西灼伤了。更骇人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紫色,像是淤血,又像是某种病变。
“你……你看到什么了吗?”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从包里掏出消毒用品。
“没有。”林薇摇着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就是睡着了,然后突然觉得手臂疼,醒过来就这样了。”
我检查了房间的门窗,全都锁得好好的。窗户是那种内开式的,从外面根本进不来。而且这是八楼,除非有人会飞,不然不可能从窗户进来。
房间里没有镜子,我之前特地确认过。浴室的镜子也被酒店撤掉了,墙上只剩一块空白的挂钩。
可林薇的伤口就在那里,真实得可怕。
我蹲下身,仔细检查地面。地毯上没有脚印,没有血迹,什么痕迹都没有。床单也很整齐,除了林薇躺过的地方,其他地方连褶皱都没有。
这不科学。
若真有人闯进来攻击林薇,必然会留下痕迹。可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好像那三道爪痕是凭空出现的。
我的手心冰凉,脑子里那些科学的解释一个接一个地崩塌。次声波?电磁场?环境因素?这些东西能解释台灯自己亮,能解释水杯移动,可它们解释不了这三道伤口。
除非……
除非真的有什么东西,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存在,正在伤害林薇。
“陆先生……”林薇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吓人,“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我说,声音却抖得厉害,“我会想办法的。”
可我能想什么办法?我所有的科学防护措施都失效了,物理隔离没用,监控没用,连换个地方住都没用。那东西就像影子一样,紧紧跟着林薇,不管她跑到哪里,都能找到她。
我突然想起叶知秋说过的话:“它不是依附于地点,是依附于的概念本身。”
可这里没有镜子,那它是怎么进来的?
我环顾房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
屏幕是黑的,可黑色的屏幕也能反光,也能照出人影。
我走过去,拿起手机。屏幕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就像公寓里那面镜子一样。我伸手去擦,雾气却怎么都擦不掉。
胸前的血玉佩突然变得冰冷,那种刺骨的寒意几乎要把我冻僵。
我猛地扔掉手机,手机掉在地毯上,屏幕朝上。透过那层雾气,我看到屏幕里倒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穿着长裙,长发披散,低着头站在屏幕里。
然后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扭曲的脸。
我的呼吸停住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我几乎是跳起来去开门,门外站着叶知秋。
她脸色凝重,手里提着相机,看到我的表情,立刻问:“出什么事了?”
我没说话,只是让开身位。叶知秋走进房间,目光落在林薇手臂上的伤口,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阴煞侵体。”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严肃,“非药石能医。”
“什么意思?”我问,虽然我已经猜到了答案。
叶知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举起相机,对着房间拍了几张。闪光灯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每一次闪光都让我的心跳漏一拍。
拍完之后,她把相机递给我:“你自己看。”
我接过相机,低头看向屏幕。
照片里的酒店房间和肉眼看到的差不多,可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却笼罩着一层黑灰色的粘稠能量。那能量像活物一样蠕动着,不断向外扩散,几乎要溢出屏幕。
而那层能量的质感,和公寓里那面镜子周围的完全一样。
“它不是依附于地点。”叶知秋重复了之前说过的话,“是依附于的概念本身。不找到本体毁灭,它会一直纠缠下去。”
我沉默了很久。
那些科学的解释,那些我坚持了二十多年的理性思维,在这一刻全都碎成了渣。我以为只要找到规律,就能用物理手段解决问题。可现在我明白了,有些东西根本不遵循物理规律。
它们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用另一套法则运作。而我,根本无法触及那个维度。
林薇的呻吟声在房间里回荡,她蜷缩在床上,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那乌黑的伤口边缘,像是在提醒我,我的无能。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叶知秋。
“告诉我,该怎么找到它的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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