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网。”
我的声音在他们意识深处炸开,不是命令,是托付。
武胜那边传来沉闷的喘息,他想说什么,但我已经动手了。
金色光柱从脚下升起,我像抽丝剥茧般将力量从身体里扯出来,一缕一缕注入覆盖全城的五色天网。
那些力量顺着网络分流——涌向西北方武胜的土黄色光柱,涌向北方叶知秋的银白月华,涌向东北方沈琬的赤铜光芒,涌向西南方阿King那团濒临崩溃的蓝色电光。
天网的每根丝线都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导火索。
“陆文渊……”叶知秋的声音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你这是……”
“借你们用十分钟。”我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吃什么,“够了。”
沈琬那边传来急促的呼吸:“你一个人去……”
“正好。”
我睁开眼,脚下的金色法阵已经完成使命。那些繁复的符文不再属于我,它们现在是天网的根基,是四个人——不,五个人,老陈的意志还在——共同守护的阵眼。
而我,只保留了最后一点力量。
够走到那座塔下就行。
“你们每个人,都比自己想的更强。”我最后说了句,“别怕。”
然后切断了大部分连接。
五色天网依然在运转,但不再需要我作为核心。武胜的坚韧,叶知秋的智慧,沈琬的秩序,阿King的联结,还有老陈留下的那股狡黠意志——他们撑得起这片天。
我只是借了个开头。
抬脚,向前踏出一步。
空间在脚下扭曲、折叠。
这不是瞬移,是更古老的东西——缩地成寸。当你真正理解天地的纹理,就能顺着这些纹理行走,像沿着布料的经纬线,从这端直接到那端。
第二步落下,我已跨过三条街。
第三步,珠江在脚下倒退。
第四步,广州塔的轮廓在视野中放大。
我没有刻意隐藏气息,但那些散布在城市各处的“水底衙”成员,连我的影子都捕捉不到。不是因为快,是因为我走的路,和他们看到的路,不在同一个维度。
脚下的柏油路面泛起细微涟漪,像水面,又像某种更虚幻的东西。
身后,五色天网在剧烈波动。
武胜在咬牙,气血以惊人速度燃烧,但那道土黄色光柱纹丝不动。
叶知秋在颤抖,古井里的阴气几乎要将她吞没,但她死死攥着符箓,一寸一寸将那股力量压回去。
沈琬的额角渗出血珠,手中法器发出刺耳哀鸣,但她的意志如铁,硬生生将赤铜色光芒稳在原地。
阿King最惨,存在本就脆弱,此刻几乎要被格式化,但他用对“活着”的执念,将自己一个比特一个比特地重新拼起来。
他们在燃烧。
燃烧潜能,燃烧生命,燃烧一切能燃烧的东西。
只为给我铺出一条路。
我的喉咙发紧。
但没有停下。
第五步,第六步,第七步……
广州塔越来越近。
这座现代化的钢铁巨塔,在我眼中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建筑。我能“看”到它内部流动的能量脉络,那些被强行扭曲、编织成大阵的城市气脉,像一根根血管,全都汇聚向塔顶。
而在那塔顶,有个东西正在苏醒。
它的气息古老、浩瀚,带着俯瞰众生的冷漠。
社长。
或者说,社长想要成为的那个“神”。
第八步。
我的脚落在广州塔的广场上。
周围游客匆匆而过,没人注意到我。他们看不见我脚下那圈淡淡的金色涟漪,也感觉不到空气中那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普通人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分离。
我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塔底入口走去。
每一步都很慢,很稳。
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需要调整。
融合方九霄的力量后,我的感知被放大了无数倍。我能“听”到珠江水底那些沉睡百年的怨灵在低语,能“看”到城市地下那些纵横交错的龙脉在脉动,甚至能“感觉”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古老存在,正缓缓睁开眼睛。
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更危险。
但也更值得守护。
来到塔底入口。
那里本该有安保人员,有检票口,有熙熙攘攘的游客。
但此刻,空无一人。
准确地说,是有人,但他们全都倒在地上,呼吸平稳,像是陷入深度睡眠。
我扫了一眼,确认他们只是昏迷,没有生命危险,然后继续向前。
就在即将踏入入口的瞬间,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黄衣。
那件标志性的明黄色长袍在灯光下格外刺眼。他的脸依然隐藏在兜帽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正静静落在我身上。
我停下脚步。
两人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
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珠江的水声,和头顶高塔内部传来的低沉嗡鸣。
半晌,黄衣人动了。
他没有攻击,没有阻拦,只是缓缓侧过身,抬起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动作很标准,很恭敬,就像古代下属迎接上司。
我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人,从水鬼渡案开始,就一直若隐若现。他提供情报,他放水,他甚至在关键时刻帮过我们。
但他的立场,始终是个谜。
“你……”我开口,声音沙哑。
黄衣人摇了摇头,打断我即将出口的问题。
他抬起左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复杂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塔顶,又指了指我,最后将手掌按在心口,深深鞠了一躬。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带着某种仪式感。
然后,他退回阴影中,消失不见。
我愣了一秒。
那个手势,我在方九霄的记忆里见过。
那是古代岭南地区,术士之间表达“敬意”与“托付”的方式。
他在说:这条路,我已经为你扫清。接下来,拜托了。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抬脚踏入塔底入口。
身后,五色天网的光芒依然璀璨。
武胜、叶知秋、沈琬、阿King,他们还在坚持。
而我,要去完成我的部分。
塔内的电梯门敞开着,灯光惨白,空无一人。
我走进去,按下最高层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上。
上升的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庞大的意志,从塔顶俯瞰而下,精准锁定了我。
那是社长。
他在等我。
电梯内的数字飞速跳动,100层,200层,300层……
我闭上眼,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状态。
力量所剩不多,但够了。
方九霄的记忆与技巧已经完全融合,陆文渊的情感与信念依然清晰。
我还是我。
只是,更完整了。
电梯停下,门打开。
眼前是一片空旷的观景平台,落地窗外是整个广州的夜景,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而在平台中央,一个身影背对着我,静静站立。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袍,身形修长,背脊笔直,双手负在身后。
他没有回头,但我知道他在笑。
“方九霄。”他的声音响起,低沉、威严,带着看透一切的从容,“你终于来了。”
我没有纠正他。
因为此刻的我,的确是方九霄。
也是陆文渊。
我迈步向前,脚步声在空旷的平台上回荡。
“是啊。”我平静地说,“我来了。”
他终于转过身。
那张脸,我第一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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