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出那片被幽冥气息污染的黑色石原,空气似乎都清爽了些,但队伍里的沉重却丝毫未减。抬着重伤员的担架发出吱呀的呻吟,还能走的人也都拄着兵器,一瘸一拐,沉默地拖着步子。
风妄走在队伍中间,胸口那源石碎片像块烙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道印的清辉与碎片的阴冷能量在体内激烈交锋,让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全是虚汗。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哼出声。
“小子,还行不行?”赵虎被两个兵搀着,他那条断臂简单固定着,脸色惨白,却还梗着脖子问风妄。
“死不了。”风妄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哑得厉害。
张继关躺在担架上,闻言微微偏过头,看了风妄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清楚——撑住。
雨晴忙前忙后,给这个包扎,给那个喂药,眼圈始终红着。轮到风妄时,她看着他胸口那处皮肤下隐隐透出的不祥黑气,手抖得几乎拿不住药瓶。
“别担心,”风妄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这玩意儿……暂时还要不了我的命。”
雨晴的眼泪啪嗒掉下来,低着头,飞快地给他换药,动作轻柔得像羽毛。那源石碎片周围的皮肉已经彻底失去血色,摸上去冰冷僵硬,仿佛不属于他的身体。
诸葛青云在林墨的搀扶下走过来,老脸煞白,气息不稳。他仔细看了看风妄的状况,又替他把了把脉,眉头拧成了疙瘩:“主公,你体内两股力量相互冲克,已伤及本源。若不能尽快设法疏导或取出碎片,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风妄何尝不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个快要炸开的炉子。“先生可有办法?”
诸葛青云沉重地摇头:“源石之力,诡谲难测。老朽……惭愧。或许,唯有找到那所谓的‘源池’,或可有一线生机。”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灰隼带回的消息,至关重要。‘钥匙’、‘容器’、‘源池’……这恐怕牵扯到源石真正的秘密。影卫背后,定然还有黑手。”
正说着,前方探路的斥候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脸上带着惊惶:“头儿!前面……前面有大队人马拦路!看旗号,是……是潼山刘帅的人!”
众人脸色顿时一变。
赵虎骂了一句:“刘启秀?他这时候跑来干啥?捡便宜吗?”
张继关在担架上挣扎着想坐起来:“戒备!”
风妄心猛地一沉。刚刚经历惨烈大战,队伍伤亡惨重,主将个个带伤,此刻若刘启秀心怀不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翻腾,强行站直身体,目光扫过疲惫惶恐的部下:“慌什么!列队!”
残存的一百多号人勉强打起精神,聚拢在风妄周围,握紧了手中残破的兵器,紧张地望着前方。
不多时,马蹄声起,烟尘滚动。一支盔明甲亮、人数远超他们的精锐骑兵,簇拥着一杆“刘”字大旗,缓缓行来,在百步外停住。
为首一员将领,正是刘启秀麾下另一心腹,素以沉稳着称的徐岩。他目光扫过风妄这支残兵败将,尤其是在风妄苍白的脸色和胸口那隐约透出的黑气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在马上抱拳,朗声道:
“风将军!奉刘帅之命,特来接应!听闻将军在昆仑力挫姚兵,扬我军威,刘帅甚慰!特命末将在此恭候,护送将军及诸位将士,返回潼山休整!”
话说得漂亮,但那隐隐形成的半包围态势,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赵虎低声骂道:“呸!说得好听!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张继关盯着徐岩,冷声道:“刘帅消息,倒是灵通。”
风妄心中念头急转。刘启秀此时派兵前来,接应是假,探查虚实、甚至……趁火打劫才是真。自己如今状态极差,部下疲惫不堪,硬拼绝无胜算。
他上前一步,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尽量让声音平稳:“有劳徐将军,有劳刘帅挂心。我等确实需要休整,那便……叨扰了。”
徐岩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风将军客气!请!”
风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伤痕累累的弟兄,又看了看雨晴、诸葛青云、赵虎、张继关,最后目光与担架上的张继关对视一眼。
张继关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风妄深吸一口气。
“走。”
队伍再次移动,融入徐岩的骑兵队列中。看似被“护送”,实则如同被押解。
归途,依旧是荆棘密布。体内的隐患,外部的觊觎,未来的路,在踏出昆仑之后,似乎并未变得清晰,反而更加扑朔迷离。
风妄握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无论如何,他得带着这些人,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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