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妄是在一阵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中恢复意识的。
耳边是呼啸的能量风暴声,还有岩石不断崩塌的轰鸣。他艰难地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混沌的灰黑,那是被污染的源池散发出的不祥光芒。胸口像是被整个掏空,又像是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那源石核心被强行掷出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灼痛和疯狂涌入的、冰冷粘稠的异种能量。
他想动,却发现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沉重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远处,那原本纯净的碗状源池,此刻如同煮沸的沥青般翻滚、咆哮,灰黑色的能量如同触手般从池中伸出,疯狂地抽取着空间中残留的生机——那些姚兵和影卫的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连带着他们残存的魂魄力量,都被那灰黑池水吞噬!
“呃……”旁边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哼。
风妄竭力偏过头,看到灰隼正挣扎着从一堆碎石中爬起,他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脸上全是血和灰土,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正试图向自己这边靠近。
更远处,诸葛青云被半埋在落石下,羽扇不知丢到了何处,道袍破烂,他正徒劳地用手扒拉着压在腿上的石块,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溢血。
赵虎……赵虎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下是大片凝固的暗红。
一股冰冷的绝望夹杂着滔天的愤怒,瞬间冲垮了风妄身体的麻木。不!不能死在这里!
“啊——!”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猛地坐起身!这一下牵动了全身的伤势,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咬住牙,目光死死盯住那沸腾的源池。
必须阻止它!必须做点什么!
他尝试运转真气,却发现经脉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冰针堵塞,原本道印的清辉几乎被那涌入的灰黑能量完全压制,只剩下微弱的一点荧光在丹田处闪烁。
怎么办?!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落在了那些散落在地的、影卫留下的骨杖碎片上。那些骨杖之前引导过幽冥之力……
一个疯狂而冒险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灰隼!”他用尽力气嘶喊,“把……把那些骨头……扔进池子里!快!”
灰隼愣了一下,但他对风妄的命令有着近乎本能的执行。他强忍着断臂的剧痛,身形踉跄地冲向那些骨杖碎片,用还能动的右手抓起几块最大的,用尽全力,狠狠掷向那沸腾的灰黑源池!
骨杖碎片没入池水的瞬间——
“滋啦——!”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灰黑池水剧烈翻腾,那些原本无序抽取生机的能量触手猛地一滞,随即像是受到了刺激,更加疯狂地舞动起来,甚至开始相互攻击、吞噬!整个池子的能量变得更加混乱、暴戾!
“不够!”风妄嘶吼,他感觉到自己与那被污染的源池之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联系,是之前核心被掷入时留下的?他不管了!他集中全部精神,引导着体内那仅存的、微弱得可怜的道印清辉,混合着自己不屈的意志,如同一点火星,狠狠“撞”向那池中最为混乱、暴戾的一点!
轰!!!
仿佛点燃了炸药桶!那一点混乱被这外来的意志和微光引爆,灰黑源池中央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恐怖的吸力再次出现,但这一次,不再针对风妄,而是疯狂地抽取着池水中那些相互冲突、尚未完全融合的狂暴能量!
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崩塌!巨大的岩石从头顶砸落!
“走!”风妄用尽最后力气喊道。
灰隼毫不犹豫,冲到诸葛青云身边,用独臂奋力掀开压住他的石块,将他拖起。然后又冲到风妄身边,将他背起。
“赵……”风妄看向赵虎倒下的方向。
“带不走了!”灰隼声音嘶哑,背起风妄,搀扶着几乎无法站立的诸葛青云,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和对危险的直觉,在不断崩塌的岩石间穿梭,向着来时的那道裂缝亡命奔逃!
身后,是源池彻底失控的爆炸性能量释放,是吞噬一切的灰黑光芒,是整个地下空间的彻底湮灭!
当他们终于狼狈不堪地冲出裂缝,滚落到上层空洞时,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震颤,身后的矿坑通道在轰鸣中彻底坍塌、掩埋。
三人瘫倒在灵泉边,剧烈地喘息着,咳出的都是带着黑灰的血沫。
下层那毁灭性的能量波动,隔着厚厚的岩层,依旧隐隐传来,令人心悸。
风妄躺在冰冷的地上,望着空洞顶部那些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净光石,胸口那片空洞的灼痛和冰冷依旧交织。源石核心没了,与源池那丝诡异的联系也断了,但体内侵入的灰黑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盘踞不去。
他活下来了,赵虎和张继关却永远留在了下面。
源池被污染,彻底失控,影卫和姚兵的主力似乎也折在了里面。
但这就算结束了吗?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苍白皮肤下隐隐流动的灰黑色丝线,感受着那既不属于道印、也不属于源石核心的、冰冷而混乱的力量。
浩劫,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他自己,这副被多种力量侵蚀、千疮百孔的身体,又该如何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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