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邈来“请脉”之后,院外巡逻的脚步声似乎更密了,尤其是入夜后,那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和甲胄摩擦的细响,隔着高墙也清晰可闻,像无形的鞭子,一下下抽在人的神经上。
风妄依旧每日握着那异铁,只是不再弄出太大动静,多数时候只是静坐,引导着体内那股被淬炼过的灰白能量在特定经脉间缓缓流淌,如同温养一柄藏在鞘中的利刃。他知道,暗处的眼睛盯得更紧了。
诸葛青云配制的药汤颜色越来越深,苦涩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喝下去不再是灼烧,而是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能将人魂魄都冻结的阴寒。风妄面不改色地喝下,他能感觉到,这药在进一步压制他本身生机的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滋养”着那股异种能量,让它更沉寂,也更……危险。
“主公,此药恐伤根本过甚……”诸葛青云看着风妄喝下最后一碗,忍不住再次开口。
“无妨。”风妄放下碗,擦了擦嘴角,“根基毁了,还能再筑。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他看向诸葛青云,“先生,刘启秀不会一直等下去。在他失去耐心,或者找到替代品之前,我们必须有自保之力。”
诸葛青云默然。他何尝不知?只是这饮鸩止渴的法子,让他这医者心中难安。
这夜,月黑风高。
风妄刚结束一轮内息运转,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胸口那灰黑印记处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不同于以往的悸动,带着一丝冰冷的警示意味。几乎同时,院外西北角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随即恢复了寂静,连原本规律的巡逻脚步声也消失了片刻。
风妄猛地睁开眼,与守在门边的灰隼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厉色。
有情况!
灰隼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呜咽。但院墙之外,那过于死寂的西北角,透着股不寻常。
“我去看看。”灰隼低语,身影一晃,已从另一侧早已摸清结构的破损窗格钻了出去,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风妄坐起身,凝神感知。胸口的悸动并未平息,反而带着一种指向性,隐隐指向院外西北方向。他悄然下榻,走到门边,手握上了青鸾剑冰冷的剑柄。体内那缕灰白能量自发流转起来,蓄势待发。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窗格再次微响,灰隼翻了进来,脸色凝重,手里还提着一个软绵绵的黑影。
“死了。”灰隼将那人丢在地上,压低声音,“西北角两个暗哨,都被摸了脖子,手法干净利落,不是军中路数。这人潜到墙根,刚想翻进来,被我截住,服毒自尽了。”
风妄低头看去,那是个穿着夜行衣的汉子,面容普通,没有任何标识,只有腰间别着一把薄如柳叶的短刀,刀柄上缠着防滑的黑布。
不是姚兵,也不像影卫。是谁的人?
“搜。”风妄吐出一个字。
灰隼迅速在那尸体上摸索,除了那柄短刀和一些零碎暗器、毒药,并无其他线索。最后,他在那人贴身内衣的夹层里,摸出了一小块硬物。
是一枚指甲盖大小、色泽暗沉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扭曲的鸟形图案。
“这是什么?”灰隼将木牌递给风妄。
风妄接过木牌,入手微沉,木质坚硬,那鸟形图案刻得十分古怪,鸟喙尖长,带着一股邪气。他从未见过这个标记。
“不是刘启秀的人。”风妄肯定道。刘启秀要监视或下手,不会用这种来历不明的死士,更不会留下这种难以追查的标记。
“难道是……”诸葛青云也走了过来,看着那木牌,眉头紧锁,“除了姚兵、影卫,还有第三方势力盯上了主公?”
风妄摩挲着那木牌,感受着其上残留的一丝阴冷气息,这气息与他体内的灰黑能量隐隐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晦涩。“不管是谁,他们不想让我活,或者……不想让我落在刘启秀手里。”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刘启秀的囚笼之外,还有更深的黑暗在涌动。
“尸体处理掉,痕迹抹干净。”风妄下令,“今晚的事,不要对外透露半分。”
灰隼点头,提起尸体,再次消失在窗外。
风妄握着那枚木牌,胸口那灰黑印记的悸动渐渐平复。他眼神冰冷。
这潼山,越来越有意思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刘启秀的软刀子,未知势力的冷箭,还有体内这不知是福是祸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木牌收起。
来吧。
看看这潭浑水里,最后谁能摸到鱼。
他回到榻上,却没有再休息,而是继续引导着那灰白能量,更加专注,更加凝练。
危机,也是磨刀石。
这一夜,小院内外,杀机暗藏,又悄然消弭。只有风妄心中那柄无形的“刀”,在夜色中,被磨得愈发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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