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堡的夜晚,寂静而清冷。顾寒舟处理完军务,正对着一盏孤灯,翻阅着几卷从潼山送来、据说是军师诸葛青云特意指点的兵法典籍。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清瘦而略带疲惫的面容。
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顾寒舟并未回头,只是轻轻合上竹简,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师兄既已至此,何不现身?莫非还要考校师弟这磐石堡的警戒不成?”
阴影中,诸葛青云手持羽扇,缓步走出,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与平日运筹帷幄的深沉截然不同。“寒舟师弟的灵觉,还是这般敏锐。看来这黑水河的烽火,并未磨去你在稷下学宫修得的根底。”
顾寒舟起身,郑重地向诸葛青云行了一礼,并非下属之礼,而是标准的同门之仪:“师兄谬赞。败军之将,苟全性命于此,已是惭愧,岂敢当‘敏锐’二字。”他抬起头,目光直视诸葛青云,“师兄深夜来访,想必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诸葛青云走到桌案旁,看了一眼摊开的兵书,微微颔首:“看来你并未荒废时日。我此来,一为探望故人,二么……确是受人所托,也为指你一条明路。”
“明路?”顾寒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关乎风妄将军的伤势,也关乎你自身的道途。”诸葛青云羽扇轻摇,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风将军体内那邪异能量,本质乃是一种极其阴毒霸道的‘源力’运用。寻常医药,乃至内力逼毒,皆难以根除,只因未能触及本源。”
“源力?”顾寒舟眉头紧锁,这个词他并非第一次听闻,在黑水集接触源石,在潼山见识源石器械,甚至在风妄身上感受到那奇特的灰白能量时,都有所猜测,但始终如同雾里看花。
“不错。”诸葛青云肯定道,“源力,并非什么虚无缥缈之物,乃天地万物蕴生之根本能量。源石是其凝聚,地脉是其流转。只是感知、引导、运用之法,大多失传或被垄断。你以为姚军黑袍法师的邪术、司马冉的控心之术是何物?皆是对源力的一种运用,走上了邪路。”
他顿了顿,看着顾寒舟震惊的眼神,继续道:“而风将军体内能与源石共鸣的灰白能量,亦是源力的一种显化,只是他懵懂无知,全靠本能驱使,如同稚子舞大锤,未伤敌先伤己。此番被邪异源力侵入,两相冲突,更是雪上加霜。”
顾寒舟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着这颠覆认知的信息:“师兄的意思是……源力的运用,并非个例?甚至……”
“甚至在我等层次,已非秘密。”诸葛青云接话道,语气平淡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刘帅麾下,黄毅将军的祖传箭法,能引动风雷源力;马秧将军那看似病怏怏的状态,实则因其修炼的武学涉及生死源力的转换,负荷巨大;便是庞稚兄长的谋局布阵,亦暗合地脉源力流转之势。至于刘帅……”他话语微顿,没有明言。
顾寒舟只觉背后渗出冷汗,他一直以为风妄是特殊的,却没想到是自己坐井观天了。这乱世的水,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那……风将军还有救?”顾寒舟急切问道。
“有一线生机。”诸葛青云沉声道,“关键在于,他需要学会如何主动引导、控制体内的源力,无论是他自身的,还是侵入的邪力。唯有掌控,方能化解,乃至化为己用。而这,需要系统的引导和适合的环境。”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顾寒舟:“我向刘帅建言,你可带风妄,前往西北,寻马秧与庞稚。”
“马秧将军?庞稚先生?”顾寒舟一怔。
“马秧因自身功法之故,对源力的性质转换、体内冲突有着极深的理解与实践,或能指点风妄稳定体内乱局。而庞稚布局宏大,对天地源力脉络感知敏锐,能为你二人提供最安全的参悟环境。更重要的是,”诸葛青云压低了声音,“西北局势复杂,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正需你这般善奇谋、知进退之人辅助庞稚。你带风妄前去,既是为他寻医问药,也是替我,替刘帅,去助庞稚一臂之力。此为公私两便。”
顾寒舟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这是机会,也是考验。若能成功,风妄或许能因祸得福,真正踏入源力修行之门,而他自己,也能在更广阔的舞台上施展才华,重回刘启秀集团的核心视野。
他沉吟片刻,深深一揖:“寒舟,谨遵师兄安排!定不负所托!”
诸葛青云满意地点点头,将一枚刻有复杂云纹的玉符递给顾寒舟:“此乃信物,持此去见马秧与庞稚,他们自会明白。事不宜迟,待风将军情况稍稳,你便准备动身吧。”
……
同一时间,潼山深处另一间僻静院落。
张继关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初时迷茫,随即被剧烈的虚弱感和记忆碎片淹没。他记得战场的厮杀,记得为保护风妄而迎向致命一击的决然,记得生命流逝的冰冷……然后,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将他从无尽沉沦中拉回的温暖光芒。
“三弟!你醒了?!”一个带着难以抑制激动和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张继关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了守在床边,眼圈泛红、胡茬凌乱的张圣关。
“二……哥?”他声音干涩微弱,几乎听不清。
“是我!是我!”张圣关紧紧握住弟弟冰冷的手,这铁打的汉子,此刻声音竟有些哽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张继关试图动一下,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指都异常困难,体内原本澎湃的力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虚弱。“我……这是……怎么了?我的力量……”
张圣关脸上喜悦稍敛,沉声道:“你……伤得太重,是大哥以莫大代价,才将你从鬼门关拉回。只是……本源受损极重,修为……十不存一。需好生将养,慢慢恢复。”他没有提及“死而复生”的惊世骇俗,只以重伤掩盖,这是刘启秀和诸葛青云的共同决定,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觊觎。
张继关虽觉虚弱得异常,但见二哥神色凝重,大哥又为此付出代价,便不再多问,只是苦笑一下:“能捡回这条命,已是万幸……只是,如今成了废人,怕是要拖累大哥和二哥了。”
“胡说!”张圣关低喝道,“你我兄弟,何言拖累!活着比什么都强!家里……爹娘担忧已久,你既已苏醒,便先回家一趟吧。家中传承的‘厚土源力’温养之法,最擅固本培元,或对你的恢复大有裨益。”
张继关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张家祖传的源力修行法门,他年轻时因性子跳脱未曾深研,如今看来,却是救命稻草。“好……我听二哥的。”
张圣关看着弟弟苍白虚弱却强打精神的模样,心中酸楚与庆幸交织,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养,家里的事,有我。待你养好身子,咱们兄弟再并肩作战!”
兄弟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无需更多言语,那份历经生死考验的情谊,已尽在不言中。
而顾寒舟,则已开始着手准备西北之行。他看向风妄房间的方向,目光坚定。
“源深似海路迢迢,西北风沙砺道苗。且携残躯寻妙法,破而后立看今朝。”
新的旅程,即将在西北的风沙中展开。无论是对于风妄,对于顾寒舟,还是对于刚刚苏醒、前路迷茫的张继关,这都将是通往更广阔世界的关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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