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西北黑风隘血战、韩猛磐石堡突围、赵阳护送神秘援手奔赴砺石城的同时,在北境相对偏远的“抚远镇”,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同样在进行。
抚远镇,位于潼山势力范围的东北边缘,临近与姚兵拉锯的缓冲区。这里接收了大量从姚兵铁蹄下逃难而来的流民,瘟疫、冻饿和绝望是这里的主旋律。
一间由废弃祠堂改造的、挂着一块简陋“仁心堂”木牌的医馆,成为了这片苦难之地唯一的亮色和希望。
医馆内,药香弥漫。苏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布裙,头发简单地挽起,正俯身在一个不断咳嗽、面色潮红的小女孩身前,仔细听诊。她的眼角已爬上细纹,眼神却依旧温和而坚定,只是那坚定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化开的疲惫与哀伤。
“是肺痨初起,莫怕,按时吃药,能好。”苏娘柔声安慰着惶恐的妇人,利落地写下药方。她开出的药方总是尽量选用便宜易得的药材,并时常为贫苦人家垫付药资。
“谢谢苏娘子!谢谢您!”妇人抱着孩子,千恩万谢地离去。
送走病人,苏娘直起腰,轻轻捶了捶后腰。连续数个时辰的诊病,让她有些吃不消。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排着长队、面黄肌瘦的流民,轻轻叹了口气。
“苏姨,喝点水,歇一会儿。”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端着一碗温水走来,他身形挺拔,面容俊秀,眉宇间既有书卷气,又带着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沉稳。正是已经长大的小石头。
他熟练地搀扶苏娘坐下,看向窗外队伍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今天又来了一批从北面逃来的,说是姚兵又在‘清扫’村庄……”
苏娘接过水碗,眼中痛楚一闪而过。这样的消息,几乎每天都在传来。她轻轻握住小石头的手:“我们能救一个,是一个。”
这时,内堂门帘掀开,林墨走了出来。他依旧是一袭青衫,洗得有些发旧,鼻梁上那根木簪依旧,只是面容清癯了许多,眼神更加深邃,也更加沉静。他手中拿着一卷名册,眉头微锁。
“苏娘,今日接收的流民数量又超了,存粮和药材……”他走到苏娘身边,声音里带着忧虑。
“我知道。”苏娘打断他,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挤一挤,总能有办法。总不能看着他们死在镇外。”
林墨看着苏娘坚定的侧脸,没有再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那卷名册放在桌上:“我已重新核算过,若将我们自己的用度再减三成,或许能多支撑五日。只是……苦了你和小石头。”
“我们没事。”苏娘摇摇头,看向林墨的眼神带着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感激,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倒是你,墨哥,本不该在此蹉跎……”
是的,他们三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偏远的抚远镇,而非在风妄身边或潼山核心?
这要从数月前说起。
当日,风妄昏迷,被刘启秀“接”回潼山。林墨敏锐地察觉到刘启秀对风妄势力的忌惮和分化之意。他看出潼山并非久留之地,内部倾轧日甚。同时,北地不断传来的流民惨状也深深刺痛了他和苏娘的心。
在一次深谈后,林墨向刘启秀提出了一个看似“自贬”的请求:自愿带领部分愿意跟随的文职人员和老弱妇孺,前往局势相对缓和、但流民问题突出的东北边境,设立安置点,行教化、施医药,既为潼山稳定后方,也为将来积蓄民心。
这个请求正合刘启秀之意,既能将风妄麾下这部分“非战斗人员”调离核心,又能博得一个“仁德”的名声,他当即批准。
于是,林墨、苏娘带着小石头,以及少数几个自愿跟随的老兄弟和医徒,来到了这苦寒的抚远镇。
在这里,林墨发挥其治理才能,组织流民垦荒、修筑简易屋舍、制定防疫条例,将混乱的抚远镇打理得井井有条。苏娘则建立了“仁心堂”,成为了无数流民眼中的活菩萨。小石头在二人的教导下飞速成长,不仅医术精湛,也跟随林墨学习文韬武略。
他们远离了权力中心的勾心斗角,却更深切地感受到了乱世的残酷与底层百姓的苦难。这片土地,成为了他们践行理想和赎救内心的道场。
“蹉跎?”林墨闻言,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能在此地,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教导小石头和流民中的孩童),何谈蹉跎?比起潼山那些无谓的争斗,这里反而让我觉得……心安。”
他走到桌边,摊开一张他自己绘制的北境舆图,上面详细标注了流民来源、迁徙路线和疫病分布。
“只是,近日姚兵活动越发频繁,恐有大动作。抚远镇虽偏,亦非绝对安全。”林墨的手指点在舆图上抚远镇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我们需早做打算。”
苏娘走到他身边,看着舆图,轻声道:“无论你去哪里,我和小石头,都跟着你。”
小石头也用力点头:“林先生,苏姨,我会保护你们的!”
林墨看着他们,心中一暖,随即又被更大的责任感笼罩。他知道,他们这个小小的“家”,在这乱世之中,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被吹灭。他必须更加谨慎,守护好这片他们亲手建立起来的、微小的安宁。
夜幕降临,“仁心堂”的灯火依旧亮着,如同北地寒夜中一颗微弱的星辰,温暖着那些绝望的心灵。
然而,远方的战火正在蔓延。西北的动荡,终将不可避免地波及到这偏远的角落。林墨、苏娘和小石头这片刻的宁静,又能持续多久呢?
他们的命运,依旧与那个在砺石城昏迷的年轻人,以及整个北境的未来,紧密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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