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新都一隅,坐落着一座规制恢宏的宅邸,青砖黛瓦覆顶,朱漆廊柱林立,檐角飞翘间缀着铜铃,风过铃响清越,隐有肃穆气象。
此处乃是大华教核心高层的居所,亦是诸多军政要事议定之地,平日里守卫森严,闲杂人等绝难靠近。
宅邸深处的一方雅致小院外,数名身着玄色劲装的侍卫肃立守门,腰间佩刀寒光凛冽,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周遭动静,连风吹草动都不放过,将院落护得密不透风。
院内静谧无声,屋内却截然相反,争执辩驳之声不时透过雕花窗棂传出,打破了这份沉寂,隐约可见屋内二人相对而立,气氛已然剑拔弩张。
洛阳身着一袭月白锦袍,衣料织就暗纹云卷,边角绣着浅淡银线,衬得他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几分清冷笃定,即便身处争执之中,神色依旧沉稳,却有半分焦躁。
对面与之对峙的,正是大华如今实际掌权之人殷素素,她身着深紫绣金常服,裙摆曳地,华贵中透着凌厉气场,眉眼间满是急切与不容置喙的坚决,方才的吵闹之声,正是由她而起。
“你执意反对帝制,非要推行你口中那套共和之制,可眼下这局势,根本行不通!”
殷素素语气凝重,话语里满是反驳之意,眼神紧紧盯着洛阳,带着几分急切的劝说。
“乱世需强权定鼎,帝制传承万年,早已深入人心,唯有行帝制,方能快速凝聚人心、稳固朝局,这是眼下最稳妥的路。”
洛阳微微颔首,却并未认同,语气平静却坚定:
“乱世固然需稳,但更需破局。”
“过往帝制弊病丛生,苛政盘剥、权贵专断,才让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大商覆灭便是前车之鉴。”
“如今唯有推行共和,废黜世袭特权,让权责归于万民,方能给大华辟出一条全新生路,帝制早已不合时宜,断不可再重蹈覆辙。”
“不合时宜?”殷素素眉头紧蹙,声调陡然拔高几分,语气里满是不赞同。
“你太理想化了!眼下我们掌控的疆域之内,百姓世代受帝制熏陶,心中早已根深蒂固认得主君”
“军中将士拼死征战,所求亦是追随明主、封侯拜将,皆以帝制为正统。”
“唯有行帝制,才能快速安定民心、收拢军心,稳住这风雨飘摇的局面。”
“你说的共和制,太过虚无缥缈,百姓不懂,将士不解,根本无从推行,只能暂且往后搁置,待天下太平再议不迟!”
洛阳眸色微动,缓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退让,却依旧坚守底线:
“我并非全然反对诸位议定的帝制,也知晓眼下需以稳为重,可我只需不出席称帝大典,诸位照常登基称帝,这又有何不可?”
殷素素闻言,脸色愈发凝重,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无奈:
“你岂能说这种话!如今你在大华境内的名气与声望,无人能及,军民皆信服于你,视你为救世之人。”
“若你不出席称帝大典,天下人会如何看待?”
“必然会传言我们内部离心内讧,人心惶惶。”
“那些蛰伏的敌对势力,定会抓住这个把柄大肆利用,煽动不明真相的军民,届时人心离散,大华刚有起色的基业,定会陷入分裂动荡,万劫不复!”
话音落,殷素素抬手示意一旁侍女,侍女连忙捧着两个锦盒上前,轻轻置于桌案之上。
殷素素掀开锦盒,内里赫然是两套绣金盘龙的龙袍,金线流转,龙纹威严,做工极尽奢华,一眼便知是帝王专属之物。
她看向洛阳,语气放缓了几分,带着几分恳切与让步:
“你看,龙袍我早已备好,一式两份,一份为你所制,一份我自留。”
“只要你愿意点头,这大华皇帝之位,便可由你坐,我愿放下权柄,做你的皇后,与你一同执掌天下,安定万民。”
见洛阳神色未变,殷素素又补充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期许:
“若是你不愿登基,那便由我来做这个皇帝,你为亲王,总揽军政大权,尊享无上荣光。”
“你我携手多年,同心同德创下如今基业,若能这般君臣相得,定会成为流传后世的一段佳话,岂不比你这般执拗僵持要好得多?”
“况且以你现在是的声望不出席称帝大典表示服从那么多信任你的军士,你让我怎么安心?”说完这话殷素素闪过一丝狠厉,稍纵即逝。
洛阳顺着殷素素所指的方向抬眸望去,只见内室靠墙的紫檀木架上,一袭明黄龙袍静静悬立,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锦缎之上,金线绣就的五爪金龙盘踞其间,鳞甲分明、龙须飘逸,眼眸缀以细碎明珠,流转着温润而威严的光泽,整幅龙纹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破壁而出,自带一股俯瞰众生的磅礴气势。
他脚步缓缓挪动,一步步走近木架,目光自始至终未曾离开那袭龙袍,指尖不自觉微微蜷缩,心底竟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待站定在龙袍身前,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到冰凉顺滑的锦缎,触感细腻柔韧,金线的纹路在掌心微微凸起。
就在肌肤与龙袍相接的刹那,周遭的静谧仿佛被骤然打破,眼前骤然浮现出万千幻象。
他身着这身龙袍立于九重宫阙之巅,丹陛之下百官跪拜,山呼万岁震彻云霄,芸芸众生皆俯首匍匐,目光里满是敬畏与臣服。
朝堂之上,他端坐龙椅,一言九鼎,定国策、安天下,文武群臣皆俯首听令,无人敢有半分违逆。
疆场之上,他身披甲胄,挥师出征,金戈铁马踏遍万里河山,旌旗所指之处,敌寇望风披靡,版图不断向四方延展,疆域辽阔无垠,盛世繁华触手可及。
那些画面鲜活得仿佛亲身经历,权柄在握的快意、君临天下的尊崇,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让他心神微微恍惚。
良久,洛阳缓缓闭上双眼,抬手按了按眉心,试图驱散眼前的幻象,胸腔内翻涌的震撼却久久难以平息。
他暗自轻叹,自己本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魂魄,自幼浸润在民主平等的新思想、新潮流之中,深知帝制之下的沉疴弊病,向来对皇权巅峰的位置毫无执念,可即便如此,在亲眼见到这象征至高权柄的龙袍,感受到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与诱惑时,竟也险些迷失本心,沉溺于那虚幻的盛世图景之中。
他尚且如此,更何况这片土地上世代生长的子民,他们自出生起便受皇权至上的思想熏陶,将君主视为天命所归,对龙袍所代表的权位更是心生敬畏与向往,想要骤然打破这份根深蒂固的认知,推行全新的制度,何其艰难。
“罢了,罢了。”
洛阳低声呢喃,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也藏着一丝无奈。
“个人的力量终究太过微薄,逆势而为只会适得其反,如今大华初立,根基未稳,军民皆认帝制正统,想要废除帝制,确实还未到合适的时机。”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的恍惚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清醒与笃定,转身面向殷素素,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坚持:
“称帝大典,我可以出席,助力诸位安定人心、稳固朝局,但我有一个条件,大典之上,我绝不行跪拜之礼,这是我的底线。”
殷素素本还提着一颗心,生怕洛阳再执拗拒绝,听闻这话,脸上的凝重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欣喜,眼中泛起明亮的光彩,连忙颔首应道:
“这有何难!只要你愿意出席大典,莫说不拜之礼,便是更高的荣宠也可应允。”
“我册封你为一字并肩亲王,赐你见君不拜、入朝不趋之权,尊享万万人之上的荣光,既不违你的心意,也能彰显你在大华的尊崇地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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