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的对比测试毫无悬念。标准化箭矢齐射时破空声更加统一，落点更为密集；制式枪头与旧枪对砍，刃口崩卷的程度远低于后者。事实胜于雄辩，军工司推行的“标准化”与“流水作业”初步赢得了军方将领的认可，工坊内原有的质疑声也被这实实在在的成果压了下去。
然而，陈霄（朱贵）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更深处。他知道，冷兵器的标准化只是基础，真正能带来降维打击的，是热武器的跨越式发展。现有的黑火药威力不稳定、易受潮、燃烧速度慢，严重制约了“轰天雷”的威力和可靠性，更是他构想中更多火器的基础瓶颈。
这一日，在后山一处新开辟的、被列为最高机密的山谷内，一座更加坚固、布局也更为奇特的工坊悄然建成。外围由神机营最忠诚的士卒昼夜巡逻，未经陈霄和少数几人共同签署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便是新建的“火药工坊”。
工坊内，气氛凝重而肃穆。除了陈霄，仅有老周、时迁，以及三位经过严格背景审查、家眷皆在梁山控制区内且性格沉稳的老火药匠在场。所有人都换上了特制的粗布衣，身上无一铁器，连脚下的鞋都是软底。
“今日在此所言所行，关乎我梁山存亡兴衰，出此门后，不得对外泄露半分，违者，以叛盟论处！”陈霄的声音在空旷的工坊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人皆凛然应诺。
陈霄走到一座临时搭建的石台前，台上摆放着两种火药：一种是梁山目前使用的粉末状黑火药，另一种则是他通过系统兑换技术、由这几位核心工匠在绝对保密条件下，经过反复试验初步制成的颗粒化火药。
“诸位皆知，我梁山‘轰天雷’之威，然其威力尚不足，且时有受潮、引燃不顺之弊。根源，多半在此。”他指着那堆粉末状黑火药。
接着，他拿起一小撮颗粒火药，那均匀、细小的颗粒在从高窗透入的光线下，泛着一种致密的光泽。“此乃新法所制，‘颗粒化火药’。其奥妙在于，通过特定工艺，使火药成分结合更紧密，颗粒大小一致，如此，则燃烧时接触空气更充分，反应更快、更完全，威力可提升数成乃至倍余，且更不易受潮，性质稳定。”
老周等人屏息凝神，他们参与了初步制作，但对其效果仍存有疑虑。毕竟，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口说无凭，一试便知。”陈霄下令，在工坊内特设的、带有厚重石盾保护的试验区内，进行对比演示。
首先测试燃烧速度。同样重量的两种火药，各铺成一条细线，同时引燃。只见粉末火药“嗤”地一声，冒起一股浓烟，缓慢地向前燃烧；而颗粒火药则“轰”地一下，爆出一团炽烈的火焰，几乎瞬间就将整条火线吞噬殆尽，速度快得惊人！
这一幕，让老周等人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接着是威力测试。用同样的薄铁皮罐，分别装入等量的两种火药，密封，引信引出。在安全距离外引爆。
“轰！”
粉末火药的铁罐炸开，碎片四溅，威力不俗。
紧接着。
“轰！！！”
颗粒火药的铁罐发出了截然不同的、更加沉闷而暴烈的巨响！铁罐几乎被彻底撕裂，碎片更小、更密集，打入后方土墙的深度明显更深，烟尘也更为浓重。
巨大的声浪和明显的破坏力差距，让即使有心理准备的几人也感到心惊肉跳。时迁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老周和那三位老匠人则是满脸的震撼与不可思议。
“这……这威力，竟相差如此之大！”一位老匠人喃喃道，声音带着颤抖。
“首领，此物……真乃神物也！”老周激动得声音发哑。
陈霄面色平静，他知道，展示效果的目的达到了。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
“然则，欲成此神物，其难，亦远超旧法。”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其一，原料纯度要求极高。硝石需反复提纯，去除钙、镁杂质；硫磺亦然，木炭需选用特定木材，烧制火候、研磨细度皆有定数，稍有差池，便影响性能，甚至可能……自燃自爆！”
他每说一项要求，老周和匠人们的脸色就凝重一分。现有的原料处理和加工条件，确实难以达到如此苛刻的标准。
“其二，颗粒化工艺。”陈霄继续道，“如何将提纯后的药粉，均匀、密实地制成大小一致的颗粒，且保证其机械强度，不易破碎返粉，这需要专门的设备，和极其精细的操作规程。每一步，都关乎成败与安危！”
他指着工坊内一些刚刚打造出来、形状古怪的木质模具和铜制筛网：“这些，只是初步的尝试。真正的稳定生产线，需要更精密的工具，更严格的流程控制，以及，”他目光扫过众人，“诸位精益求精、一丝不苟的工匠精神！”
冲突显而易见：超越时代的先进技术与落后生产条件、传统粗放工艺之间的巨大鸿沟。能否跨越这道鸿沟，建立起稳定、安全、可靠的颗粒火药生产线，直接关系到梁山未来军事力量的质变。
三位老匠人面面相觑，既感到无比的压力，又有一种参与开创历史的激动。其中资格最老的王匠头深吸一口气，拱手道：“首领，难，确实难！但既有此通天之路，我等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定要将其走通！只是……这设备、这工艺细节，还需首领多加指点。”
“这是自然。”陈霄点头，“我会与诸位一同摸索。安全第一，宁可慢，不可错！从今日起，火药工坊实行三班轮值，每道工序双人复核，所有操作记录在案。老周，你亲自盯在这里，所需物料、人力，优先保障！”
安排妥当后，陈霄看着那堆威力惊人的颗粒火药，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抛出了下一个诱人的构想：“此新生之火药，威力与稳定性兼备，正是时候了。以此为基础，我们可以尝试研制一种更小、更便携，可由单兵投掷，但威力却更为集中、足以破甲毁械的——‘单兵轰天雷’！”
单兵投掷？威力更集中？老周和时迁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们仿佛看到，未来的梁山士卒，人人皆可化身移动的“雷霆”，那将是何等可怕的战场主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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