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魂殿时,夕阳正将昆仑余脉的剪影拉得极长,如同一头蛰伏在戈壁尽头的黑色巨兽。峡谷中的云海已褪去白日的汹涌,化作温顺的棉絮,被落日染成层层叠叠的金红色,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紫晕。胡八一用布条将装着灵魂碎片的灵犀佩仔细缠在腰间,玉佩的绿光透过布料透出微弱的光晕,像贴身藏着一颗小星辰。而那颗黑袍人遗留的黑色珠子,被他郑重地放进防水帆布袋——这珠子约莫鸽子蛋大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比同体积的石头重上三倍不止,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哑光,既不反光也不透亮,倒像是一块能吞噬光线的黑石,连金红色的霞光落在上面都瞬间消失无踪。
“这破珠子留着干啥?扔了得了,看着就晦气。”王胖子扛着工兵铲凑过来,用铲头轻轻拨了拨胡八一腰间的防水袋,铲头刚碰到袋子,就被胡八一抬手挡住。“你小子轻点,这东西邪性得很。”王胖子撇撇嘴,往地上啐了口沙:“邪性也架不住是个死物,黑袍人都化成飞灰了,它估计就是块没用的邪物,留着占地方还膈应人。”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抢袋子,却被Shirley杨眼疾手快地拦住。“胖子,别胡闹,这珠子绝非寻常物件。”Shirley杨的目光落在防水袋上,眼神里满是探究,“你没发现吗?自从我们带上它,周围的风沙都小了不少,刚才穿过峡谷时,连最容易迷路的‘迷魂风’都没出现。”
Shirley杨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专业的考古放大镜,这是她特意从美国带来的装备,镜片经过特殊处理,能放大十倍且不失真。她让胡八一将黑珠取出来放在掌心,自己蹲下身,借着最后一缕夕阳仔细观察。“你看珠子表面的纹路,”她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珠子,“精绝古城黑塔上的纹路是螺旋状的鬼洞符号,线条尖锐扭曲,充满了压迫感;但这珠子上的纹路是回字形的云雷纹,线条圆润流畅,和我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见过的中原商代青铜器纹路一模一样。”她刚说完,手指突然一顿,将珠子捧到自己掌心,突然“咦”了一声,“它在发热。”
胡八一立刻将珠子接过来,指尖刚碰到珠子表面,就感觉到一丝温热从指尖传来,不是石头被晒热的灼烫,而是像人手的体温,温和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黏腻感。更奇怪的是,当他下意识地将珠子往腰间灵犀佩的方向挪了挪,距离玉佩还有半尺远时,灵犀佩的绿光突然透过布料暴涨,像被激活的信号灯,透过衣物映在黑珠上。原本暗淡无光的黑珠纹路瞬间亮起,银灰色的线条在珠身表面游走,像有无数条细小的银蛇在里面穿梭,将珠子映照得通透了几分,能隐约看到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这珠子能感应灵犀佩的能量。”胡八一眉头紧锁,将珠子举到眼前,顺着光线仔细打量,“黑袍人带着它闯魂殿,恐怕不只是为了吸收鬼洞能量这么简单。精绝女王的灵魂碎片在灵犀佩里,这珠子又能感应玉佩,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
夕阳彻底沉入戈壁后,夜幕像墨汁般迅速铺开,缀满繁星的夜空格外清澈,连银河都清晰可见。众人在一处背风的沙丘后扎营,三顶帐篷呈品字形搭起,中间生起一堆篝火,燃烧的胡杨木发出“噼啪”的声响,火星在夜空中一闪即逝。陈教授坐在折叠小马扎上,面前铺着从魂殿带出的丝绸画卷,这画卷材质特殊,用西域独有的冰蚕丝织造,历经千年依旧柔韧,上面的色彩虽有些褪色,但图案依旧清晰。他正用放大镜一点点研究画卷上的文字,突然听到胡八一的惊呼从旁边帐篷传来,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震惊。陈教授连忙收起放大镜,踉跄着跑过去,掀开帐篷帘一看,只见胡八一和Shirley杨正围坐在铺着防潮垫的地上,那颗黑珠被放在中央,灵犀佩则放在它旁边,玉佩的绿光如同一道柔和的光柱,将黑珠完全包裹。在绿光的映照下,黑珠表面的银灰色纹路竟组成了一幅微型地图,山川、河流、沙漠的轮廓清晰可辨,地图中央标着一个奇特的龙形符号,龙首高昂,龙尾卷曲,与精绝文明的图腾风格截然不同,符号下方还刻着一行模糊的古篆,笔画纤细却苍劲有力。
“是‘昆仑龙穴’的标记!”陈教授激动得声音发颤,连忙从背包里掏出老花镜戴上,凑到黑珠前仔细辨认,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在敦煌莫高窟的壁画题记里见过这个符号!古籍记载,精绝国在鼎盛时期,曾与西域古国楼兰有过百年联盟,两国互通有无,精绝的鬼洞能量极术与楼兰的青铜铸造工艺相互融合,共同建造了许多秘密遗迹。而楼兰的王室陵墓,就藏在昆仑山东麓的戈壁之下,被称为‘昆仑龙穴’,传说中这座陵墓由一位会通鬼神的国师设计,机关密布,只有用楼兰王室的至宝‘龙符’才能打开。”他指着地图上的龙形符号,语气愈发肯定:“这绝对是龙符的图腾!你看这龙形的爪子,是楼兰特有的三爪龙,与中原的五爪龙截然不同,是楼兰王室的象征。”王胖子也挤了过来,探头看着黑珠上的地图,咂了咂嘴:“这么说,这珠子是张藏宝图?那龙符是不是值老鼻子钱了?”胡八一白了他一眼:“先别想着钱,你没听陈教授说吗?陵墓机关密布,黑袍人的同党肯定也在找,能不能活着拿到龙符还不一定。”
话音刚落,黑珠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银灰色纹路光芒暴涨,像要挣脱珠身的束缚。灵犀佩的绿光被它疯狂吸收,原本明亮的光柱越来越暗,胡八一连忙伸手去拿,却被珠子烫得缩回手——此时的黑珠温度已经飙升到滚烫,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不好!”Shirley杨惊呼一声,刚要伸手用布包裹住珠子,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黑珠表面裂开一道缝隙,银灰色的光芒从缝隙中溢出,在帐篷内投射出跳动的光影。胡八一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将裂缝撬开,随着裂缝扩大,里面竟掉出半片青铜残片,残片约莫巴掌大小,边缘有明显的断裂痕迹,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与之前在精绝古城黑塔基座和银沙城石屋找到的青铜片文字完全吻合。“看来要找到龙符,得先集齐这些青铜片。”胡八一将残片用软布擦干净,放在掌心仔细观察,青铜残片的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图案,正是楼兰文明的象征。他突然想起陈教授之前说的话,精绝与楼兰联盟时曾共享技术,这些青铜片说不定就是两国工匠共同铸造的,上面的文字可能是解开两座文明秘密的钥匙。胡八一将残片和黑珠一起收好,掀开帐篷帘望向东方,那里的夜空已泛起淡淡的鱼肚白,一颗启明星在晨曦中闪烁,新的征程正在等待他们,而昆仑山东麓的戈壁之下,隐藏的不仅是楼兰的王室陵墓,更可能是连接精绝与楼兰文明的巨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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