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垒砌的房屋大多已经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少数几间还算完整的,也是门窗破烂,毫无生气。村口的老槐树半枯着,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像绝望的手臂。
没有人声,没有鸡鸣狗吠,死寂得可怕。
沈清辞放慢脚步,神念谨慎地向前延伸,但除了废弃的房子,就只有……死尸。很快,她在村口一间半塌的窝棚里,“看”到了生命的迹象——或者说,是生命正在流逝的迹象。
她快步走过去。
窝棚里,蜷缩着三四个人。一个头发花白、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妪,靠着土墙,眼神浑浊,进气多出气少。她怀里搂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孩子同样瘦小,脑袋耷拉着,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旁边躺着一个中年男子,面色蜡黄,双眼紧闭,身上盖着破麻片。
角落里,还有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妇人,正拿着一个破瓦罐,瓦罐底部有一点点浑浊的泥水。
看到沈清辞这个陌生人进来,那妇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瓦罐藏到身后,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沈清辞停下脚步,没有靠近,目光扫过窝棚内的情形,心中已然明了。饥荒。可她一路走来不过十个小时左右,就算是直线距离,加上她速度远比常人更快,所走出距离也不过两百多公里,放到现代,也不过是从北京走到了河北,基本上算是天子脚下,此地尚且如此,那更偏远的地方,又该如何呢?
“路过此地,讨碗水……喝。”最后一个字她尚未说出口,但那妇人似乎也听懂了言外之意。
那妇人看了看她虽然穿着粗布衣,但面容干净,气色也不像饿久了的人,警惕稍减,但依旧紧紧抱着瓦罐,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没……没水了。”
沈清辞的视线落在那个孩子身上。孩子的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
她沉默了一下,从怀中(实则是从万象天中取出)摸出那个之前取水用的、缺了口的陶碗,又拿出水囊——这也是她之前准备好的。将水囊里的清水倒入碗中,清澈的水在破碗里荡漾出诱人的光泽。
窝棚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那碗水吸引住了,包括那个奄奄一息的老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沈清辞将碗递向那妇人:“给孩子喝点吧。”
妇人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清辞,又看看那碗清澈见底的水,猛地扑过来,几乎是抢过陶碗,小心翼翼地凑到孩子嘴边,一点点地喂他喝下。
清水入喉,孩子的喉咙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吞咽声,眼皮似乎也颤动了一下。
老妪和那个昏迷的中年男子也挣扎着看过来,眼中爆发出求生的渴望。
沈清辞暗叹一声,又将水囊里剩下的水分别倒给老妪和那妇人,自己只留了一点点,说道:“我也只这么多了,还要去更远的地方,给大家分分吧。”
她身上带的清水有限,万象天里虽有灵泉,但贸然拿出太过惊世骇俗,而且灵气对虚不受补的凡人未必是好事。
“这里……发生了什么?”她趁着妇人喂老妪喝水的间隙,轻声问道。
妇人喝了几口水,精神稍振,闻言,眼眶通红,却掉不下一滴泪。
“完了……都完了……”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
去年开始,附近十几个县都因干旱险些颗粒未收,按说这里离皇城近,早该有救济粮,但朝廷非但没有拨下赈灾粮款,还要上交赋税。好不容易熬过去,本以为可以好好种上庄稼,谁曾想这一年又干旱,从入冬开始无水可降,庄稼旱的长不出苗,又遭遇蝗虫过境……
“县里的老爷们还在催缴赋税……交不出,就抢人,拉去服徭役修城墙,不给饭吃……村里人能跑的都跑了,跑不掉的,也都死的差不多了,我家……”妇人指着地上昏迷的男子,“这是我当家的,本也被抓去服徭役了,前几日他偷摸跑了回来,想去山里找点吃的,好带上去逃荒,谁曾想没了力气从崖上摔下来,腿断了,又发起高热……”
“村里能吃的都吃了,树皮、草根……”妇人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沈清辞沉默地听着。天灾人祸,官逼民反。她在第一个世界见过凡人疾苦,但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等惨状,依旧让她心头沉重。
这不仅仅是饥荒,这是整个王朝肌体腐烂的征兆。那个将她(原主)家族当作棋子、兔死狗烹的皇帝,他治下的天下,竟是这般模样?
“朝廷……不管吗?”她问。
“管?”妇人脸上露出一丝麻木的讥讽,“皇帝老爷在宫里享福呢,哪里知道我们这些草民的死活?皇帝把皇城一围,让部队驻守城外,好东西都往城内拉,谁管外面死活!听说……听说还要加税,修建什么摘星楼,给贵妃娘娘贺寿……”
沈清辞眸光一冷。摘星楼?原主记忆里,似乎隐约听过,皇帝近来极为宠爱一位新晋的贵妃,耗费巨资,大兴土木。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看了看窝棚里这几个濒死之人,知道一碗水救不了他们的命。她身上那点银钱,在这种地方,也买不到粮食——可恨她之前囤的都是修仙界的灵宝,空间内竟然没有凡人可吃的食物
沉吟片刻,她起身道:“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能吃的野菜或者药材。”
妇人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连连点头。
沈清辞走出窝棚,在村庄周围搜寻,确实如妇人所言,能吃的早已被搜刮一空。她从万象天内拿出几种具有清热、消炎作用的普通草药,又拿出一些灵气不多凡人可以吃的灵植,假装是被遗落下的野菜。
她将这些拿回来,告诉妇人哪些可以煮了充饥,哪些捣碎了给伤者外敷。
做完这一切,她能做的已经不多了。个人的力量,在这样的大势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问。
妇人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或许,等死吧。或者,去城里讨饭……听说州府那边,偶尔会有善人施粥……”
沈清辞默然。她将身上大部分铜钱和一小块碎银子塞到妇人手里:“这点钱,或许能帮你们撑几天。去州府的路……往哪个方向?”
妇人握着那带着体温的银钱,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就要磕头:“恩人!谢谢恩人!谢谢……”
沈清辞扶住她,没让她磕下去:“举手之劳。告诉我方向就好。”
妇人指了西北方向:“顺着那条废弃的官道走,往北走吧,最好能到信阳府”,不知是说给沈清辞听,还是说的自己。
信阳府。沈清辞记下了这个名字。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死寂的村庄和窝棚里那几双绝望中带着一丝感激的眼睛,转身离开。
这个世界的腐朽,远超她的想象。仅仅是自己活下去,似乎……不够。
她需要力量,需要融入这个世界,需要找到……改变的契机。
她加快脚步,沿着妇人所指的,那条坑洼不平、长满杂草的废弃官道,向着西北方向而去。身后,是无声的死亡与绝望;前方,是未知的纷扰与可能。
她的第二次穿越之旅,在这片饿殍遍野的土地上,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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