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如同无数细密的针尖,穿透皮肤,扎进骨髓,混杂着一种仿佛皮肉被烙铁灼烧的剧烈刺痛,将沈清辞的意识从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与黑暗中,强行、粗暴地拽了出来。
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却吸入了满腔带着浓重消毒水和污秽气味的浑浊空气。喉咙干涩剧痛,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味的艰难。
意识回笼的瞬间,回忆起一些画面,她蜷缩着,以一个极其别扭且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倒在一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里。身下是冰冷坚硬的瓷砖地面,寒意透过单薄的衣物,源源不断地侵蚀着她的体温。隔间外,那虽然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可辨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嘲弄的嬉笑声清晰可闻。
“看她那样子,什么玩意!”
“就是,以为自己成绩好就了不起了?敢跟薇薇姐作对?
“走吧走吧,让她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
随着画面消失,回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又像是被强行打碎的玻璃,携带着强烈的绝望、恐惧和不甘,狠狠地、不容抗拒地扎入了她的脑海,与她属于“沈清辞”的意识疯狂交织、融合。
剧痛不仅仅来自身体,更来自灵魂层面的震荡。
她看到了……
原主,同样名叫沈清辞,十七岁,是这座繁华都市南城里顶尖的私立贵族学校——英华中学的高三学生。家境原本小康,父母勤恳经营着一家小型的进出口贸易公司,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温馨和睦,足以让她安心读书,追求梦想。她性格内向文静,不擅交际,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成绩常年名列前茅,是老师眼中乖巧懂事、前途无量的好学生,却也因为这份与周围某些人格格不入的沉静和优秀,成了英华中学这个小社会中某些特权学生眼中的“异类”和“书呆子”。
一切的转折点,发生在一个月前。放学后空旷的教学楼走廊里,原主无意中撞见了以林薇薇为首的小团体,正在欺凌一个刚从外地转来、家境贫寒的女生。原主出于不忍,上前劝阻了几句。自此,她便代替转校生,成了林薇薇及其跟班们的眼中钉。
持续的孤立、课桌里的秽物、被撕毁的作业、匿名论坛的污蔑……原主都默默忍受了,她只想熬到高考,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恶魔从不因猎物的退缩而收敛爪牙,只会变本加厉。
就在高考临近的一天,放学后的教学楼卫生间里,林薇薇带着两个跟班堵住了她。
“砰!”卫生间的门被反锁。熟悉的辱骂和推搡再次上演。原主缩在角落,无助地颤抖和流泪。
“看看你这副怂样,不是挺能耐的吗?”林薇薇冷笑着,从王婷手中接过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晃动着清澈的液体,“给你洗个脸,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按照她们以往的“剧本”,这应该是一杯掺了冷水,泼在脸上,让她狼狈不堪,以此取乐。
原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准备承受这熟悉的屈辱。
然而,下一秒——
“哗——!”
一股带着刺鼻气味的液体,并非预想中的冰凉,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灼热,狠狠地泼在了她的脸上!
“啊——!!!”
如同岩浆浇面般的极致剧痛!皮肤、肌肉仿佛在被瞬间腐蚀、融化!她发出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只有灼烧的痛苦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混乱中,她似乎听到赵倩惊慌失措的声音:“薇薇姐!这……这不是水!这好像是……是化学实验室那边……”
“闭嘴!”林薇薇厉声打断,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强装镇定所取代,“谁知道她怎么回事!快走!”
脚步声仓皇逃离。
剧痛!撕心裂肺的剧痛!还有皮肤被毁坏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被闻声赶来的老师紧急送往医院。
她被紧急送医,但面部严重灼伤,容貌尽毁,身体也被溅出的液体损伤。医生坦言,即便进行多次植皮手术,也无法恢复原貌。
更令人绝望的是后续。林薇薇家在南城颇有势力,通过家里的上下走动,警察相信了她的供词,她哭诉那只是同学间普通的恶作剧,她也不知道水桶里为什么是酸性液体。后来查明是王婷为了“捉弄人更刺激”偷偷替换的,但王婷坚称只是为了捉弄,不知道真的会泼人。而林薇薇坚称不知道桶里是酸性液体。
就这样,在两个人“互不知情”下,只能按照意外处理,至于校内的欺凌行为,,因“证据不足”且当事人“未成年”,林薇薇仅被处以记过处分,王婷被开除,主要的霸凌者都未受到应有的法律严惩。
“她还只是个孩子”、“同学之间打闹没分寸”、“已经认识到错误了”……种种轻描淡写的说辞,试图将一场恶劣的、几乎毁掉一个人一生的故意伤害,淡化成一桩无心的“意外”。
原主的父母悲愤交加,四处奔走想为女儿讨回公道,却遭到了林家公司明里暗里的威胁和打压。原本经营尚可的家族生意,订单被截胡,合作伙伴被迫中断关系,银行催收贷款……不过几日,公司濒临破产,家庭摇摇欲坠,境遇一落千丈。
躺在病床上,听着父母在门外压抑的争吵和哭泣,感受着脸上纱布下狰狞的伤痕和仿佛永无止境的刺痛,原主的世界彻底崩塌了。曾经的梦想(考上最好的大学,成为科学家),家庭的温暖,对未来的所有期盼,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在一个父母都不在的深夜,她拔掉了手上的输液针头,挣扎着爬到窗边……
然后,便是来自异世的沈清辞,在这具充满绝望的躯壳中醒来。
“呵……”沈清辞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喉咙里干涸的血腥气,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校园霸凌?毁容?家破人亡?真是……低劣而又熟悉的戏码。
仗势欺人者在哪个世界都不算少,帮助别人无错,错在没有改变别人命运的能力,却要插入别人的因果。
沈清辞来了,她会替原主活下去,实现她的梦想,让逃脱法律制裁的人,受到应有惩罚!
她尝试感应识海。万幸,万象天依旧在!虽然受到此界规则压制,无法动用修仙界的超凡力量,但作为其核心绑定者,存取内部非生命物品的权限仍在。
她的意识沉入空间,迅速掠过那些在修仙世界积攒的物资。很快,她锁定了凡人能使用的一枚乳白色、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润肌生骨丹”和一枚能改善体质的“初级洗髓丹”。
她忍住走动时摩擦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反锁了卫生间的隔间门,背靠着门板坐下。意念一动,两枚丹药出现在她掌心。她毫不犹豫地全部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强大的药力瞬间在她体内散开。润肌生骨丹的药力主要涌向面部,清凉感取代了灼痛,仿佛有无数只温柔的手在抚平创伤,催生着新的肌肤。而洗髓丹的药力则如同暖流,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排出深藏的污垢与毒素,强化着这具虚弱身体的根基。
剧烈的改造过程伴随着排毒的痛苦,她咬紧牙关,冷汗浸透了病号服,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药力渐渐平息。沈清辞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摸向自己的脸。触手所及,不再是凹凸不平的疤痕,而是光滑细腻、充满弹性的肌肤!甚至,比原主原本的容貌更加清丽出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秀之气。
她挣扎着站起身,看向卫生间镜子里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镜中的少女,眉眼如画,肤色莹白,因为刚刚经历过洗髓,更显得眸若点星,气质澄澈。
绝处,已然逢生。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那些施暴者,和这个扭曲的环境,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她不是那个懦弱无助的原主。她是沈清辞,穿越多个世界,从未退缩过的沈清辞。这场校园闹剧,该换一种玩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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