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太忙了,没有为催更的书友加更,今天补上一章)
夜色中的城市,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沉默地舔舐着伤口。零星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着断壁残垣的轮廓,更多的地方,则被浓稠的黑暗和不确定的危险所填充。
沈前锋如同一道游离在光与暗边缘的影子,贴着墙根的阴影,无声无息地移动。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每一次落脚都经过精确的计算,避开散落的砖石和偶尔传来的、不知是流浪猫还是更危险生物弄出的窠窣声响。
德籍医生穆勒的诊所,位于一片曾经是繁华街市、如今却略显破败的区域内。这是一栋带着巴洛克风格装饰痕迹的三层小楼,混在几栋相似的建筑中间,并不十分起眼。黑色的铁门紧闭,门楣上方悬挂着一个早已熄灯的、象征医者的蛇杖标志小牌匾,蒙着厚厚的灰尘。
系统的红色警示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刻在他的意识里。【行为逻辑与数据库记录存在严重偏差】、【风险等级:高】……这些字眼不断地提醒着他,宋文昌这个人,绝非简单的“投敌”或“合作”所能概括。松井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让一个曾有慷慨爱国之名的商人,如此顺从地为虎作伥?这家以治疗“疑难杂症”闻名的诊所,或许就是揭开谜底的关键。
他没有选择从正门突破。那扇铁门看起来厚重,而且不确定是否连接着警报装置。他绕到建筑侧面,这里有一条狭窄的、堆放着废弃木箱和杂物的巷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变和腐败物的混合气味。
仰头望去,二楼一扇窗户的窗台边缘,有着繁复的铸铁花纹。这为他提供了绝佳的攀爬点。他深吸一口气,从空间中悄然取出那双特制的、带有增强摩擦力和些许吸附功能的手套戴上。这手套的材料远超这个时代,是他完成一次夜间侦察任务后,系统奖励的“小玩意儿”之一。
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他猛地向上一跃,双手精准地抓住了窗台边缘镂空的花纹,脚尖在斑驳的墙面借力,整个身体如同狸猫般轻巧地翻了上去,蹲在了狭窄的窗台上。整个过程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窗户是从里面锁住的老式插销。他再次从空间取出一件工具——一片薄如蝉翼、却极具韧性的特种合金片。将合金片小心地探入窗扇之间的缝隙,感受着内部的构造,轻轻拨动了几下。“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插销滑开。
他推开窗户,一股混合着消毒水、某种草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化学试剂气味扑面而来。他屏住呼吸,侧身滑入室内,随即反手将窗户轻轻关好。
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大致的轮廓。这里似乎是一间存放医疗器材和杂物的储藏室。一排排高大的木架子上,摆放着各种玻璃器皿、金属器械的阴影,像是一群沉默的怪兽。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
他没有使用任何光源,依靠着逐渐适应黑暗的视觉和远超常人的感知,小心翼翼地穿过杂物之间的通道,来到了房门口。门没有锁,他轻轻拉开一条缝隙,外面是二楼的走廊,铺着老旧的地板,偶尔会在他极轻的脚步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根据白天粗略观察得到的情报,穆勒医生的办公室和主要病历档案室,应该就在这一层。他像一道幽魂,在走廊里移动,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地方,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动静。整栋小楼死寂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沉稳地搏动。
在一扇标注着“档案室”的深色木门前,他停了下来。门上是老式的弹子锁。这难不倒他。同样是从空间取出的、造型奇特的细长工具探入锁孔,凭借着手感以及“基础机械原理理解(Lv.1)”带来的、对内部结构的新认知,他耐心地拨弄着。几分钟后,锁芯传来一声轻响。
他闪身而入,再次将门关好。
档案室里充斥着纸张和旧皮革特有的气味。一排排高大的档案柜像沉默的士兵列队站立。他需要找到宋文昌的记录。穆勒医生似乎有着德国人特有的严谨,档案按照姓氏拼音和日期分门别类存放。这省去了他很多麻烦。
很快,在标注着“S”区的柜子里,他找到了写有“宋文昌”名字的牛皮纸档案袋。很厚。
他将其抽出,走到窗边,利用窗帘的遮挡,从空间里取出一支笔形手电,拧亮,光柱集中在档案袋上。
解开缠绕的棉线,抽出里面的文件。最上面是几次问诊的常规记录,血压、心率之类,看不出什么异常。直到他翻到后面几页,看到了穆勒医生用德文和拉丁文混合书写的诊断说明和一系列血液化验单的粘贴页。
他的德文水平一般,但得益于系统解锁的“基础医疗知识(Lv.1)”以及拉丁文在医学上的通用性,他勉强能读懂那些复杂的专业术语和缩写。
“……进行性,遗传性……造血功能障碍……红细胞形态异常……伴有周期性急性发作……”
“……现有治疗手段效果有限,预期生存期……”
沈前锋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血液疾病,在这个年代,几乎等同于被判了死刑,而且是一种伴随着痛苦和衰弱的、缓慢执行的死刑。
他继续往下翻,目光凝固在最近几次的病历记录上。
“……症状出现意外缓解……血象指标有改善……患者自述接受了一种‘新型注射疗法’,来源不明……”
“……对提供的‘样本’进行分析,成分无法完全解析,含有未知的合成化合物,暂命名为‘S-7’……该成分对抑制病情有显着效果,但停药后反弹剧烈……”
“……警告患者需谨慎,但患者表示别无选择……”
“S-7”……未知的合成化合物……来源不明……别无选择……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
松井!
一定是松井利用某种渠道——或许是日军自己的生化研究部门,或许是从其他途径获得——掌握了这种能够暂时遏制宋文昌病情的“特效药”。他以这种药物为锁链,牢牢地拴住了这位爱国商人。不是威逼利诱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扼住了他对“生”的渴望。一边是迅速走向死亡的绝症,一边是依靠敌人供给药物才能维持的、屈辱的生存,还要被迫为此出卖国家和良知……
这是何其恶毒的手段!
沈前锋能想象到宋文昌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内心经受着怎样地狱般的煎熬。这不是叛变,这是一场针对个人意志最脆弱处的、精准而残酷的凌迟。
他快速将档案恢复原状,小心地放回原位,清理掉自己可能留下的任何痕迹。然后,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诊所,重新融入外面的黑暗。
夜风吹在他脸上,带着寒意。他心中的疑团虽然解开了,但心情却更加沉重。宋文昌的困境,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如何破解这个死局?直接提供药物?他的空间里确实有能对症的、更先进的现代药物,但来源如何解释?贸然接触,会不会打草惊蛇,导致松井提前对宋文昌下毒手?
还有那个“S-7”药物,松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日军更深的生化武器研究计划?
一个个新的问题,伴随着已知的残酷真相,在他脑海中翻腾。他知道,自己触碰到的,仅仅是这座黑暗冰山的一角。而“鲶鱼”计划的真容,以及如何应对松井织就的这张大网,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更加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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