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一声叹息,像一根羽毛,轻轻飘落:。
却又像一座山,砸碎了御书房内绷紧到极致的死寂。
姬明玥伏在地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赌赢了?
还是……这老狐狸最后的温情陷阱?
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全身的感官都拉伸到了极限,捕捉着龙椅方向的任何一丝动静。
梁正整个人都陷在巨大的龙椅里,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他没有看地上的姬明玥,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宫墙,望向了遥远的过去。
“罢了……”
又是一声轻叹,带着一种抽丝剥茧般的无力感,像是一个斗了半辈子法的神仙,终于决定放手。
“由她去吧!”
他这话,是对杨文清和梁储集说的,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谁让朕……欠了她们师徒的呢!”
一句几不可闻的呢喃,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却没激起半点涟漪,因为在场的人,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懂。
梁储集和杨文清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以及更深层次的……困惑。
欠了……师徒?
哪个师徒?
姬小姐还有个师父?
不等他们想明白,梁正的目光终于重新落回了地上瘦削的身影上。
只是这一次,目光里,剩下的,是一种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
似宠溺,似心疼,又似无奈。
“静玥。”
梁正开口了,声音不大。
这老登,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她身边的梁储集,心脏也是猛地一跳!
静玥?
父皇竟……竟用如此亲昵的称呼?!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恩宠了!这称呼里透出的熟稔,仿佛他们认识了许多年!
他看向姬明玥的眼神,彻底变了。
这个女人,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姬明玥此刻只想骂娘。
这该死的剧本,到底删了多少关键剧情!
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头皮发麻,只能继续装死,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用沉默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暴击。
梁正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顿了顿,语气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但那丝温和却怎么也藏不住了。
“抬起头来。”
姬明玥慢慢抬起头,一张挂着泪痕的小脸,写满了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惶恐。
梁正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是一软。
“你……果真想好了?”
他放缓了声音,“不是因为受了什么委屈,一时想不开?若是有,你只管告诉朕,在这东明国,还没人能让你委屈了自己。”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
要不是姬明玥刚刚才见识过他那淬了毒的眼神,她差点就信了!
老狐狸!还在试探!
姬明玥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决然。
“回陛下,民女想好了。”
她垂下眼帘,声音却无比坚定,“从民女决定与司柏良解除婚约的那一刻起,便想好了。”
梁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御书房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姬明玥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快下旨啊!你个老登,还磨蹭什么?!
再磨蹭下去,老娘就要露馅了!
就在她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梁正再次开口,问出了一个让她魂飞魄散的问题。
“静玥,”他又叫了她的法号,仿佛这样才能拉近彼此的距离,“朕来问你。”
“十年前,朕在静虚观养病痊愈,临走之时,曾与你约定,待你及笄之后,便来京城寻朕。为何……这些年,你一次都未曾来过?”
轰——!!!
姬明玥的脑子,彻底炸了。
完了。
芭比q了。
这回是真要玩完了。
什么玩意儿?!
十年前?静虚观?约定?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该死的编导!该死的导演!你们拍的是删减版吗?!原着里有这段吗?!
原身的记忆里怎么一点渣都不剩啊!
她的求生欲在疯狂报警,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
冷静!姬明玥!你必须冷静!
现在的情况是,这个狗皇帝,十年前,在原身十岁的时候,以某种不可告人的身份,在静虚观养过伤。
而当时的原身,似乎还照顾过他。
所以他才叫自己“静玥”,叫原身在静虚观时的法号!
所以他才对自己另眼相看!
所以他才想把自己弄进后宫!
一切都说得通了!
但这有个屁用啊!她根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约定”是什么!
答错了,就是欺君之罪!
这老狐狸疑心那么重,只要自己有半点迟疑,他立刻就能看穿!
怎么办?!怎么办?!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下来,滴在冰冷的地砖上,碎成一小片水花。
她的沉默,让御书房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梁储集和杨文清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原来,父皇(陛下)和姬小姐,竟有如此渊源!
梁正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她……为什么不回答?
难道她忘了?
不,不可能。
那段日子,对他,对她,都应该刻骨铭心才对。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梁正的心中升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姬明玥忽然想到了什么!
有了!
赌一把!
她猛地抬起头,蓄满泪水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心虚,只有一片澄澈的委屈和倔强。
“回陛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被人误解的孩子。
“不是民女不来,是师父不准。”
师父?
梁正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姬明玥心头一紧,知道自己赌对了!
搬出师父真管用!
她赶紧趁热打铁,将自己刚刚编好的瞎话,用最真诚的语气说了出来。
“师父说,我们修行之人,救死扶伤,凭的是一颗慈悲心,行的是分内事,不可……不可挟恩图报。”
“师父还说,山下的世界太复杂,人心险恶,让民女……让静玥,凭自己能力生活。”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既解释了为什么不去找他,又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听师父话的乖宝宝,还顺便给那个素未谋面的师父,戴上了一顶清高孤傲、不慕权贵的高帽。
完美!
姬明玥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梁正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姬明玥,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挟恩图报……
人心险恶……
是啊,这话,太像那个人会说的话了。
他缓缓地靠回椅背,仰起头,望着雕龙画凤的殿顶,眼神变得悠远而空洞。
良久,他才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师姐啊师姐……你还是这个脾气……”
“这么多年了,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朕。”
“是朕……负了你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怅然和落寞,一个帝王的威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剩下的,只是一个男人的悔恨与无奈。
师姐?!
梁储集和杨文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陛下……管姬小姐的师父叫……师姐?!
这信息量……太大了!
两人感觉自己的脑子也跟不上趟了,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在梁正和姬明玥之间来回扫视。
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出这惊天秘密的答案。
看来,这姬家小姐,以后绝不能当做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女看待了!
这后台,硬得能捅破天啊!
姬明玥也懵了。
师姐?
我那便宜师父,是这狗皇帝的师姐?
我靠!什么神仙剧情!
这岂不是说,我,姬明玥,是皇帝老儿的……师侄女?!
这辈分……
她忽然感觉,原身可真是天下最大的傻包!
自己好像……还抱上了一条更粗的金大腿?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梁正似乎已经从复杂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好像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
再次看向姬明玥,眼神已经彻底变得温和,像一个看着自家晚辈的长者。
“明玥啊,”他连称呼都改了,透着一股自己人的亲近,“你刚才跟储集和杨爱卿提的那些想法……”
他顿了顿,看着姬明玥紧张的眼神,忽然笑了。
“朕,都允了。”
“不日,朕便会下旨。”
啊?!
姬明玥一时没反应过来,嘴巴微微张开,发出了一个不成调的音节。
什么情况?
这就……都允了?
本姑娘在这老狐狸面前,说话这么管用的吗?
都不用再解释一下吗?
难道……我刚才真的误会他了?
这老登……其实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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