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贪便宜买了栋死过七任房主的凶宅。
房产经纪说:“只要别打开阁楼门,您就能平安无事。”
我严格遵守,果然安稳住了三年。
直到今天,阁楼传来敲门声。
一个细弱的声音哀求:“妈妈,让我出去,我保证不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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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陈年的、混杂着灰尘和木头腐朽的气味,顽固地沉淀在客厅的空气里。窗外,午后的阳光被厚重的、几乎从未完全拉开过的窗帘过滤得奄奄一息,吝啬地在地毯上投下几块昏暗的光斑。光斑里,无数尘埃像疲惫的浮游生物,缓慢地、无声地翻滚。
周霖坐在那张褪色严重的绒面沙发里,背脊挺得有些僵硬。三年了,这套位于城南边缘,价格低到令人匪夷所思的二层独栋,她住了整整三年。
当初所有知情的人都说她疯了。连续七任房主,最长的一个没熬过十一个月,最短的,据说只住了三晚。死因各异,有心梗,有失足跌落,有意外触电,还有一个……是自缢。流言蜚语像藤蔓一样缠绕着这栋房子,把它编织成了一座城里人谈之色变的恐怖符号。
只有周霖,这个当时刚经历人生重创,几乎一无所有的女人,盯着银行卡里那点可怜的余额,又看了看中介提供的,几乎是白捡的价格,心一横,签了合同。
签合同那天,那个姓王的房产经纪,一个总穿着不合身西装的中年男人,手指有些发抖地把钥匙递给她,嘴唇嗫嚅了半天,最后几乎是凑到她耳边,用气声飞快地说:“周小姐,这房子……别的都还好,就一件事,您千万记住,无论如何,别去开阁楼那扇门。锁死了,当它不存在,您就能……平平安安的。”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混杂着恐惧和讳莫如深的东西,不像是纯粹的营销话术。周霖当时只是麻木地点了点头。平安?她那时觉得,比起穷困潦倒、流离失所,鬼可能都显得面目可亲一些。
三年来,她恪守着这条唯一的禁忌。阁楼的门在二楼走廊的尽头,一扇厚重的、漆成暗红色的老旧木门,门把手是黄铜的,已经布满了斑驳的绿锈。门上挂着一把明显是新换的、看起来结实无比的铁锁。她甚至很少靠近那条走廊的尽头,日常活动范围局限在一楼和二楼的主卧。
房子很大,空荡荡的。除了她添置的几件必要家具,大部分空间都保持着原主人留下的状态,蒙着厚厚的白布。夜深人静时,木头因热胀冷缩发出的“嘎吱”声,水管里偶尔传来的空洞呜咽,都曾让她在初来时心惊肉跳。但时间久了,恐惧似乎也被这沉滞的空气同化、稀释了。除了挥之不去的阴冷感,以及家里电器故障率稍微高了点(她归结为线路老化),确实没发生什么真正称得上“灵异”的事件。
她甚至开始觉得,那些传言或许只是巧合,或者,是这房子比较“挑剔”住户,而自己,恰好是那个它“接受”了的。
这种脆弱的平衡,维持了一千多个日夜。
直到今天。
此刻,周霖像一尊逐渐冷却的石膏像,凝固在沙发里。耳朵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嗡嗡作响,鼓噪着耳膜。她希望那是幻觉,是连日的疲惫或者窗外风吹动什么杂物产生的错觉。
但,不是。
那声音又来了。
笃。
笃、笃。
缓慢,清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固执,从头顶正上方传来。
来自阁楼。
不是老鼠跑动,不是风吹杂物,那是……敲门声。一下,又一下,富有节奏感,像一个被困住的人,用尽残余的力气,发出的求救信号。
冷汗,一瞬间就从她的额角、后背渗了出来,黏腻地浸湿了单薄的居家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猛地收缩,又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的巨响。她几乎能听见自己骨骼因为僵硬而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王经纪的话言犹在耳,像一道冰冷的符咒,此刻却被这诡异的敲门声悍然打破。
怎么会?
三年了,那扇门后面,不是应该空无一物吗?不是只要不去触碰,就能相安无事吗?
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几乎带倒了旁边的落地灯。光线晃动,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她需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这个念头无比强烈地占据了她的大脑。
可是,双腿像灌了铅,又像是陷在了突然变得粘稠的空气里,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她从客厅跌跌撞撞地挪到玄关,手指颤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地打开了房门。
外面,夕阳的余晖还没有完全散去,天空是一种混沌的橘红色。平常觉得僻静得有些过分的院子,此刻却仿佛成了唯一的生路。她几乎是踉跄着扑了出去,反手“砰”地一声甩上房门,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刺耳。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周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太阳穴一鼓一鼓地疼。微凉的晚风吹在汗湿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在暮色中显得愈发阴沉的小楼,暗红色的砖墙,狭长的窗户,还有那个隐藏在坡屋顶下方,从未开启过的阁楼气窗。
那里,现在有什么东西在敲门。
这个认知让她从头皮到脚底都一阵发麻。
她在院子里站了很久,直到最后一丝天光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四周邻居的窗户里陆续亮起温暖的灯火。只有她的房子,黑黢黢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兽。
不能回去。
至少今晚不能。
她摸出手机,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通讯录里滑了半天,最终停留在“李薇”的名字上。李薇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住在城北,或许可以暂时收留她一晚。
电话接通了,李薇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
“喂,小霖?”李薇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爽利。
周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薇薇,我……我今晚能去你那儿借住一晚吗?我家……我家好像有点……电路故障,跳闸了,黑灯瞎火的。”她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喉咙发紧。
“现在?”李薇顿了顿,“哎呀,真不巧,我出差了,在外地呢,后天才能回去。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
“……没事,可能有点感冒。”周霖的心沉了下去,“那你忙吧,我再想想办法。”
挂了电话,一阵无助感席卷而来。她还能去找谁?父母远在老家,而且她根本不敢跟他们提这房子的任何异样。同事?关系还没熟到可以深夜投宿的地步。
难道要去住酒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钱包没带出来,手机电量也只剩下可怜巴巴的百分之二十。
夜风更冷了,吹得她裸露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院子里的树木在黑夜里伸展着枝桠,形态变得有些狰狞。
就在她彷徨无措,几乎要被恐惧和孤立感淹没的时候——
笃。
笃、笃。
那声音,穿透了厚厚的门板,再一次,清晰地钻入了她的耳中。
而且,这一次,似乎……更急了。
周霖猛地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尖叫出声。她惊恐地瞪着那扇隔绝了屋内黑暗的房门,仿佛它能随时被从里面打开。
不,不能留在这里!院子里也不安全!
几乎是同时,一个极其细微,带着某种空洞回响的声音,糅杂在敲门声的间隙里,飘飘忽忽地传了出来。那声音太轻了,轻得像错觉,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直接钻进脑髓。
“……妈妈……”
周霖的呼吸骤然停止。
“……让我出去……”
声音断断续续,像接触不良的电流,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质感。
“……我保证……不害人了……”
“……”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声音,只剩下那句循环往复的、细弱的哀求,和她胸腔里那颗快要炸开的心脏,在黑暗中疯狂共鸣。
妈妈?
它在叫谁妈妈?
保证不害人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它以前……害过?
周霖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咯咯作响。她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死死地盯着那扇门,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什么无法形容的东西破门而出。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那敲门声和哀求声,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夜,恢复了死寂。
一种比之前任何声响都要可怕的、充满压迫感的死寂。
周霖僵硬地站在原地,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她不敢动,不敢呼吸,甚至不敢眨眼。
房子,似乎又变回了那座沉默的囚笼。
只是现在,她清楚地知道,囚笼里,不止她一个了。
那扇门后面的东西……醒了。
而且,它在找“妈妈”。
它想出来。
它说……它保证。
周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二楼走廊尽头,那扇在黑暗中应该看不见,却在她脑海里清晰无比的暗红色阁楼门。
王经纪的警告,此刻听起来像一个残酷的笑话。
别打开?
可是……如果里面的东西,自己想出来呢?
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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