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着火了！
钱寡妇这一声惊呼，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陆家院子里温馨的气氛瞬间凝固。
陆建军反应最快，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已起身，眼神锐利如鹰：具体位置？火势如何？
就、就后院堆放杂物的角落！我收拾完铺子正准备回家，看见有烟冒出来……钱寡妇气喘吁吁，脸色煞白。
苏念棠心头一紧，下意识要往外冲，却被陆建军一把拉住：你留在家，照看孩子和娘。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陆建民猛地站起，因饮酒而泛红的脸此刻布满焦急，多个人多份力！
他看向陆母，眼神里带着恳求。陆母嘴唇紧抿，最终重重一点头：都小心些！
铁蛋，石墩，去敲锣喊人！赵素芬反应极快，推了两个儿子一把。一直沉默坐在角落的陆建国也立刻站了起来，这个憨厚的汉子话不多，行动却毫不含糊：我去拿家伙什！说着就快步冲向杂物间，扛出了家里最大的两个木桶和几把备用的斧头。
一直坐在堂屋门槛上默默抽烟的陆父猛地站起身，烟袋锅在门框上重重磕了磕，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个平日里少言寡语的老人此刻眼神锐利，声音洪亮：建国，把你李叔、王伯都叫上！建军，你们先去，稳住火势！建民，熟悉铺子结构，注意房梁！
他短短几句话，瞬间让慌乱的场面有了主心骨。陆父年轻时经历过几次火险，此刻临危不乱的气势让所有人都镇定下来。
爹，我们这就去！陆建军应了一声，与陆建民一前一后冲出院子，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苏念棠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手心冰凉。那铺子不仅是生计，更是她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根本，倾注了她无数心血。
念棠，别慌。陆母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声音虽依旧平淡，却带着安抚的力量，你爹安排得妥当，建军在，你大哥他们也去了，村里人都会帮忙，烧不起来。
陆父已经走到院中，对还在发愣的赵素芬道：老大媳妇，去烧几锅热水，备些干净布，救火的人回来用得着。又对苏念棠说，老三家的，你去把医药箱找出来备着，以防万一。
他的安排井井有条，让原本心慌的苏念棠也找到了主心骨。她连忙点头：我这就去。
招娣怯生生地拉住苏念棠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恐惧。明浩和明轩也紧紧围在母亲身边，小明远似乎感受到紧张气氛，瘪嘴要哭。苏念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弯腰抱住孩子们：没事，爷爷都安排好了，爹和伯伯们去救火了，很快就回来。她不能乱。
青石镇上，铺子后院的方向已能看到隐约的红光，浓烟在寒冷的夜空中格外刺鼻。陆建军和陆建民赶到时，火舌正舔舐着堆放柴火和杂物的角落，噼啪作响，试图向主屋蔓延。
水！快打水！陆建军一边脱下外套扑打着逼近主屋的火苗，一边朝随后赶来的村民大喊。他的动作迅猛而精准，每一扑都有效遏制了火势。
陆建民二话不说，拎起旁边的大木桶就冲向水井。他力气大，一桶接一桶的水被他奋力泼向火焰，冷水遇到烈火发出的爆响，蒸腾起大片白雾，将他熏得满脸黑灰，他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火源。
很快，村里听到锣声的男人们都提着水桶、端着盆赶来了。铁蛋和石墩也带着一群半大小子加入救火的行列。陆建国扛着木桶紧随其后，他话不多，闷头就加入了提水、泼水的队伍，和陆建民配合默契，一个从井里打水，一个接力传递，效率极高。
这时，陆父也赶到了。老人没有加入年轻人的救火队伍，而是站在外围高处，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水井那边再去两个人！建国，带两个人去检查东边房檐，那边烟大！建军，注意西边的柴垛，火星子飘过去了！
他的指挥精准老道，每每能在火势蔓延前发现隐患。村民们按照他的吩咐行动，救火效率明显提高。
人影憧憧，水花四溅，呼喊声、泼水声、木材燃烧的爆裂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年关前夜的宁静。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苏念棠何时也赶了过来。她实在放心不下，将孩子们托付给赵素芬和陆母，便跟着村民一同来到镇上。她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火场时，悄无声息地绕到铺子侧面。
意识沉入空间，她迅速取了几大桶优化过的灵泉水。这些水带着空间特有的生机，或许……能有点用？她不敢确定，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她将水桶放在不起眼的角落，然后大声喊道：这边还有水！
几个村民闻声赶来，提起水桶就往火场冲。陆建国正好过来取水，提起一桶就往前冲，泼水时似乎愣了一下，感觉这水格外清冽，灭火时似乎也格外有效，但他没多想，转身又去提下一桶。灵泉水泼洒在火焰上，似乎确实让那嚣张的火舌萎靡了一瞬，扑灭的效率也隐约提高了些。
陆父远远看见苏念棠忙碌的身影，眉头微皱，对身边的陆建军低声道：去护着你媳妇，这里烟大。
陆建军在指挥救火的间隙，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苏念棠。他眉头瞬间拧紧，几个大步跨到她身边，语气带着罕见的严厉：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这里危险！说话间，一把将她拉离一片正在掉落火星的区域。
我担心铺子，也担心你……和爹、大哥二哥他们。苏念棠仰头看着他被烟火熏黑的脸颊，声音不大，却清晰坚定。
陆建军看着她眼中映出的火光和自己的影子，心头那股因她涉险而升起的怒火，瞬间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取代。他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声音低沉下去：跟紧我，别乱跑。
这时，火势终于得到控制，明火被基本扑灭，只剩下缕缕青烟和焦黑的木炭。众人累得东倒西歪，脸上身上都是黑灰，互相看着彼此的狼狈样，竟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种共同奋战后的轻松弥漫开来。
陆父这才从高处走下，挨个拍了拍三个儿子的肩膀：都没事就好。又对累瘫在地上的村民们拱手，辛苦各位乡亲了。
陆老爹客气了！应该的！
多亏您老指挥得当啊！
赞誉声中，陆建民靠着水缸喘着粗气，陆建国则默默检查着被火燎过的墙壁，用粗糙的手掌抹去上面的黑灰，确认墙体无恙。陆建民抹了把脸，看向被陆建军护在身边的苏念棠，又看看安然无恙的铺面主体，长长舒了口气。
陆建军检查着起火点，在焦黑的杂物堆里，踢出了几个可疑的、带着煤油味的布团残骸。他眼神一寒，目光扫过人群外围几个鬼鬼祟祟、想要溜走的身影。
站住。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威压，那几个人顿时僵在原地。
王老五，是你吧？陆建军走过去，目光如刀，周记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年关前来放火？
被点名的矮胖汉子王老五脸色煞白，腿一软差点跪下：陆、陆三哥...不关我事啊，我就是路过...
路过？陆建军冷笑，抬脚碾了碾地上的布团残骸，带着煤油路过？要不要请治安队的同志来看看，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一听要报治安队，王老五彻底慌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陆三哥饶命！是、是周老板...他气不过苏娘子生意好，让我来给、给添点堵...没想真烧房子啊！就是吓唬吓唬...
陆父走上前来，沉声问道：周老板还交代了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
王老五哆哆嗦嗦地说：就、就说给个教训...让苏娘子知道厉害...
陆父冷哼一声，对陆建军道：让他滚吧。这笔账，年后慢慢算。
陆建军冷冷地看着王老五：回去告诉周胖子，有什么手段，冲我陆建军的来。再敢碰我媳妇的铺子一根手指头，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滚！
王老五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跟他一同来的几个混混也早作鸟兽散。
危机解除，村民们也陆续散去。陆父对三个儿子说：今晚轮流守着铺子，防止有人再使坏。又对苏念棠温声道，老三家的，受惊了。先回家歇着，这里有我们。
回村的路上，夜色深沉，寒风依旧。陆父走在最前面，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坚毅。陆建国和陆建民跟在后面，低声交流着今晚的火势。陆建军则始终紧紧握着苏念棠的手，传递着不容置疑的温暖与力量。
周记不会善罢甘休的。苏念棠轻声道。
我知道。陆建军声音沉稳，兵来将挡。以后我每天接送你，夜里也会多留意。他侧头看她，目光在夜色中格外明亮，有爹在，有我们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苏念棠靠向他，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坚实力量。铺子受损固然心疼，但今夜，她看到了陆父的沉稳睿智，看到了陆建军的担当，看到了陆建国和陆建民的团结。这场火，烧掉了隔阂，也烧出了这个家坚不可摧的力量。
前方，陆家主宅的灯火在冬夜里温暖地亮着，陆母和赵素芬应该已经备好了热水和姜汤，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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