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苏念棠在鸡鸣声中醒来，脑海里还回荡着昨天的一切——钢厂食堂的李主任敲定了长期供货，每周四十瓶；王大姐、孙桂花主动表示要帮忙；刘慧诚恳地认错，开始用劳动抵债。
她轻手轻脚下床，推开厨房门。晨光透过窗棂，在灶台上投下淡金色的光斑。从空间里取出一小袋精面粉，几个鸡蛋，又拿出半棵白菜。
今天要做手擀面。
面团在案板上反复揉压，发出噗噗的声响。苏念棠一边揉面，一边在心里盘算。
下周就要交第一批四十瓶酱。她现在手头的材料，最多只能做十五瓶。剩下的二十五瓶，材料从哪儿来？
空间里有的是，但得有个合理的来源说法。
“娘，你在做什么呀？”明远揉着眼睛站在厨房门口。
“手擀面。”苏念棠手上不停，“去洗脸，一会儿就好。”
面团醒好后，她擀成薄薄的大面皮，叠起来，刀起刀落，细匀的面条便排成了队。锅里水开下面，另起一锅用空间猪油炒香葱花，加开水，打入整蛋。
面条捞进碗里，浇上汤，卧上荷包蛋，再撒一把青菜叶。
“好香！”明轩吸着鼻子坐上桌。
早饭桌上，孩子们吸溜着面条。苏念棠自己只吃了小半碗——心里盘算着今天的安排。
“娘，”明浩抬头，“今天放学后，我们能去服务社买糖吗？”
“昨天不是刚买过？”
“李老师说……如果表现好，可以奖励一颗糖。”明浩小声说，“我和弟弟昨天都得了小红花。”
苏念棠笑了：“行。放学娘带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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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送完孩子，苏念棠没有直接回家。
她去了服务社。小张正忙着整理货架，看见她，笑着打招呼：“苏老师！听说钢厂的单子成了？恭喜啊！”
“消息传得真快。”苏念棠笑笑，“小张，我想问问，咱们这儿能买到干香菇、木耳这些山货吗？”
“有是有，但不多。”小张从柜台底下拿出个小布袋，“就这些了，都是社员拿来换东西的。品质……参差不齐。”
苏念棠看了看，确实不太行。干香菇大小不一，有的还带着泥沙。
“算了，我再想想办法。”她买了半斤白糖（三毛五），又买了包火柴（两分），准备离开。
“苏老师，”小张突然压低声音，“昨天有个事儿，我忘了跟您说。”
“什么事？”
“您昨天不是去钢厂交货吗？下午有个陌生人来打听您。”小张神秘兮兮地说，“穿得挺体面，拎着个黑皮包，像是城里干部。问我知不知道做酱料的苏念棠同志住哪儿。”
苏念棠心里一动：“什么人？”
“我没敢多说，就说不知道。”小张挠挠头，“但看他那样子，不像是找麻烦的。对了，他还在我这儿买了包烟，大前门的。”
城里干部？找她做什么？
苏念棠道了谢，心里多了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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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服务社出来，她去了废品站。老张头正在整理废纸，看见她，咧嘴笑：“苏同志来啦！玻璃瓶我给您留着呢，三十个，洗得干干净净！”
“张大爷，以后可能每周都需要。”苏念棠递过去一包烟（两毛），“您帮我留意着，有多少收多少。”
“放心！包在我身上！”老张头接过烟，眼睛笑成一条缝。
提着三十个洗净的玻璃瓶往家走，苏念棠心里算着账。三十个瓶子，下周交货要用二十个，剩十个备用。油纸还得买，麻绳也得备……
“念棠！”
孙桂花从巷口匆匆走来，脸上带着兴奋：“我正找你呢！”
“桂花姐，什么事？”
“好事！”孙桂花压低声音，“我表弟今天早上从钢厂捎来口信——他们食堂主任把你的酱推荐给了解放路国营饭店！那边的人想找你谈谈！”
国营饭店？
苏念棠脚步一顿：“真的？”
“千真万确！”孙桂花眉飞色舞，“我表弟说，国营饭店的采购员昨天去钢厂办事，尝了你的酱，当场就说好！非要打听是谁做的！”
苏念棠心跳快了一拍。国营饭店……那可是正规单位。
“不过……”孙桂花犹豫了一下，“我表弟说，那边要求挺高的。得有卫生许可证，还得有专门的生产场所，不能在家里做。”
这倒是个问题。
“念棠，”孙桂花突然眼睛一亮，“我家隔壁老陈家，不是有间空厢房吗？陈大娘儿子当兵去了，那屋子空了大半年。你要是需要，我去问问能不能租下来！”
苏念棠心里一动。独立的生产场所……这倒是个解决办法。
“桂花姐，麻烦你先去问问。要是能租，咱们就租下来。”
“行！我现在就去！”孙桂花风风火火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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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棠提着玻璃瓶回到家，刚放下东西，院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来的是王大姐。她手里提着个小布袋，脸上带着笑：“念棠，我给你送点东西。”
“大姐，您这是……”
“我自己晒的干豆角。”王大姐把布袋递过来，“不值什么钱，但烧肉好吃。”
苏念棠接过布袋：“谢谢大姐。”
“客气啥。”王大姐坐下，压低声音，“念棠，我听说国营饭店的事了。”
消息传得真快。
“桂花跟你说了吧？我这边也有个想法。”王大姐说，“我娘家侄子，在县食品厂当保管员。他们厂里经常有处理品——包装破损，但东西没问题。你要是需要材料，他能帮忙弄到，价格便宜，还能开正规出库单。”
正规出库单？
苏念棠心里快速盘算。空间里的物资品质好，但来路说不清。如果能有食品厂的正规凭证……
“大姐，谢谢您。”她认真地说，“这事我再想想。要是需要，一定麻烦您。”
“行，你随时说话！”王大姐爽快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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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苏念棠简单做了饭——蒸了米饭，炒了个土豆丝，煮了青菜汤。孩子们吃得香，她却有些食不知味。
国营饭店的机会就在眼前，但她得先解决两个问题：生产场所和原材料凭证。
饭后哄睡孩子，她坐在桌前开始算账。
租厢房估计要两三块，买桌子、炉子这些至少得五块。材料……如果从食品厂买处理品，能省点钱，但品质可能不如空间的。
正算着，院门被轻轻敲响。
开门一看，是刘慧。她提着个小布袋，脸色忐忑。
“念棠姐，我……我做了点红豆糕。”她把布袋递过来，“我婆婆教的……给你尝尝。”
苏念棠打开布袋，里面是几块方方正正的红豆糕，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你自己做的？”
“嗯。”刘慧低下头，苏念棠看着她，良久，点头：“明天早上五点，你来吧，给我打半年的工，工钱抵债。”
刘慧眼睛一亮：“谢谢念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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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孩子们去上学后，苏念棠开始行动。
她先去找了孙桂花。孙桂花已经问好了——老陈家的厢房，一个月租金三块钱。
“陈大娘说了，屋子随便你用，只要保持干净就行。”孙桂花说，“她还说，你要是需要，她家多余的煤炉可以借你一个。”
“太好了。”苏念棠当即掏出三块钱，“桂花姐，这钱您先帮我给陈大娘。明天咱们一起去收拾屋子。”
“行！”
从孙桂花家出来，苏念棠又去了卫生局。办卫生许可证需要填表、交钱（五毛），还要等检查。
“最快也得三天。”办事员是个年轻姑娘，推推眼镜，“等我们派人去检查合格了，才能发证。”
“好，谢谢同志。”
从卫生局出来，天色还早。苏念棠想了想，转身往钢厂方向走去。
她得找食堂李主任问问情况——那个国营饭店的采购员，到底什么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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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厂食堂后厨，李主任正在检查食材。看见苏念棠，他笑着招手：“苏同志！正想找你呢！”
“李主任，听说您把我的酱推荐给国营饭店了？”
“可不是！”李主任引她到办公室坐下，“解放路国营饭店的王采购，昨天来我们这儿办事，尝了你的酱，赞不绝口！非要我介绍你认识。”
他顿了顿：“不过苏同志，我得跟你说实话。国营饭店要求高，得有正规手续。你要是想接这个单子，得先把生产规范起来。”
“我明白。”苏念棠点头，“我已经租了专门的屋子，卫生许可证也在办了。”
“那就好！”李主任高兴地说，“这样，我帮你约个时间。后天上午，你带着样品来我这儿，我跟王采购说好了，他过来跟你面谈。”
“谢谢李主任！”
从钢厂出来，夕阳西下。苏念棠脚步轻快，心里却沉甸甸的。
机会来了，但挑战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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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接孩子，她照例去了服务社。买了三颗水果糖，又买了半斤排骨，一块豆腐。
小张一边称肉一边小声说：“苏老师，那个城里干部今天又来了。”
“又来了？”
“嗯，问了您的住址，我没说。”小张压低声音，“但我看他那样子，像是真有正事。要不……您见见？”
苏念棠想了想：“他说明天还来吗？”
“说不好。但他说他是解放路国营饭店的采购员，姓王。”
果然是王采购。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张。”
回家的路上，明浩牵着她的手，小声说：“娘，你今天特别忙。”
“是啊。”苏念棠摸摸他的头，“娘可能要接个大单子，以后咱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晚饭她做了红烧排骨炖豆腐，炒了青菜，蒸了米饭。排骨炖得软烂，豆腐吸饱了汤汁。孩子们吃得满嘴油光。
饭后，刘慧又来了。不是来干活，是来送东西——一小篮洗干净的野菜。
“念棠姐，下午我挖的。”她放下篮子就要走。
“等等。”苏念棠叫住她，从锅里盛出一碗红烧排骨，“带回去，给你婆婆补补。”
刘慧愣住了，眼睛立刻红了：“这……这太贵重了……”
“拿着。”苏念棠把碗塞给她，“吃饱了，明天好好干活。”
刘慧抱着那碗排骨，哽咽得说不出话，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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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苏念棠坐在灯下，摊开本子记账。
今日支出：烟两毛，白糖三毛五，火柴两分，租金三块，许可证工本费五毛，排骨和豆腐七毛五。共五块一毛七。
手里还剩三十六块三毛三。
她写下明天的计划：
1. 收拾厢房（需买扫帚、抹布，预计两毛）
2. 准备样品（从空间取材料）
3. 记刘慧工时
又翻开另一个本子，记下刘慧的债务账：
刘慧，欠款五十元。
明日开始计工时。
她写得清清楚楚。这是债，也是约。
合上本子，她望向窗外。月光如水，明天，将是新的一天。
国营饭店的机会，生产的规范，团队的搭建……一切才刚刚开始。
而她，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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