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汴京的巷口刚飘起第一缕豆浆香，“小满糖坊”的门板就被人“咚咚”砸响。王二顶着一头乱发去开门，刚拉开一条缝，就被门外的景象惊得张大了嘴——门板上、墙根下、甚至连糖坊挂着的“甜满京城”小木牌上，都贴满了黄纸，纸上歪歪扭扭写着“陈糖熬果害肠胃，吃了准得拉三天”，墨汁还没干透，风一吹就往下掉渣。
“这谁干的缺德事！”王二撸起袖子就要撕，刚够到一张黄纸，就被身后的小满拉住了。小满穿着半旧的粗布褂子，手里还拿着刚磨好的面粉袋，他眯着眼扫过那些黄纸，眉头没皱，反而笑了：“撕了没用，人家还会贴，得让大伙亲眼看见才信。”
正说着，熟客张婶拎着菜篮走过来，看见黄纸，脚步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小满啊，我家小孙子昨天吃了你家的果子，夜里喊肚子疼，是不是……是不是真用了陈年老糖？”她声音越说越小，眼神里满是犹豫，旁边几个路过的街坊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是啊小满，你这果子最近是不是换糖了？我昨天吃着也觉得有点发苦。”
王二急得跳脚：“婶子们别听谣言！我们的糖都是当天从城西糖行提的，新得很，怎么可能是陈糖？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他说着就要去揪路过的小孩，“你说！是不是你家大人让你贴的？”小孩吓得哇哇哭，小满赶紧把王二拽回来，对着街坊拱手：“各位叔伯婶子，我知道大家担心，这样，我今天在门口架起熬糖锅，现场熬糖炸果子，免费试吃，甜不甜、新不新，大家的舌头说了算。”
街坊们半信半疑地散了，王二还在气鼓鼓地踹门槛：“肯定是李四那小子干的！他的包子铺最近没人去，就来坏咱们的事！”小满没接话，转身去后厨搬熬糖锅。灶台上还摆着昨天从糖行提的新糖，雪白雪白的，颗粒分明，他抓了一把放进嘴里，甜得齁人，哪里是什么陈糖。
不到半个时辰，熬糖锅就架在了糖坊门口，柴火“噼啪”烧着，锅里的新糖慢慢融化，变成琥珀色的糖稀，甜香顺着巷口飘出去，引得路过的人都往这边凑。王二站在锅边吆喝，嗓门比平时大了三倍：“大家快来尝啊！免费试吃！我家果子用的都是新糖，吃了保证不拉肚子——哦不，保证比李四家的馊包子香十倍！”
这话一喊，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打趣：“王二，你这是跟李四杠上了？”王二梗着脖子：“谁让他不学好，只会搞这些歪门邪道！”正说着，人群后面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穿灰布衫、戴假胡子的老头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凑过来，正是乔装打扮的李四。
李四佝偻着背，咳嗽两声，颤巍巍地伸出手：“小伙子，给我尝一个，我老婆子昨天还念叨想吃你家的果子，要是真用了陈糖，我也好劝她别买了。”王二刚要递果子，小满拽了他一把，自己拿起一颗刚炸好的桂花果子，递到李四面前：“大爷，您牙口不好，先尝尝这个，软乎。”
李四接过果子，咬了一小口，突然“呸”地吐在地上，拐杖往地上一顿：“酸得牙都倒了！这就是陈年老糖熬的！大家别买，吃了要生病的！”他一边喊一边往人群外退，想趁着混乱溜走，没成想刚走两步，就被一个街坊扯住了假胡子：“李老板，别装了，你这假胡子都快掉了！”
假胡子一掉，李四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他脸色涨成猪肝色，想辩解又说不出话。小满笑着走过去，从熬糖锅底下掏出半袋发霉的糖渣——那是他早上开门时就发现的，藏在锅灶后面，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放的。“大伙看，这是有人故意藏在我家锅底下的陈糖，想栽赃我们。”小满举起糖渣，“我们的糖都是当天从糖行提的，有票据为证，熬糖过程全在这，谁都能看，要是真用了陈糖，我这糖坊早就该被官府封了。”
张婶凑过来，拿起一颗果子尝了尝，眼睛一亮：“甜得很啊！跟我以前吃的一样，哪里有酸味？李四，你是不是故意找茬？”其他街坊也跟着尝，纷纷点头：“是甜的，李四你别胡说八道！”有人还指着李四的鼻子：“我昨天还看见你往这边贴黄纸，肯定是你干的！”
李四被说得无地自容，想偷偷溜走，却被王二拦住了：“李老板，贴黄纸、放陈糖、装老人捣乱，你这招也太笨了！有这功夫，不如把你家的隔夜包子扔了，做点新鲜的，说不定还有人买。”人群里又是一阵哄笑，李四涨红了脸，推开人群就跑，连拐杖都忘了拿。
看着李四狼狈的背影，王二笑得直拍大腿：“让他再坏咱们的事！这次看他还敢不敢！”小满却没笑，他把那袋陈糖渣收起来：“他这次没成，说不定还会想别的办法，咱们得小心点。”正说着，糖行的伙计送新糖来了，看见门口的阵仗，笑着说：“林掌柜，我就知道你能搞定，昨天李四还去我们糖行，问能不能给你开一张‘买陈糖’的票据，被我们老板骂走了。”
街坊们听了，更觉得李四过分，纷纷说要去官府告他。小满赶紧拦住：“算了，他也是急着做生意，没酿成大错，这次就当给他个教训。”张婶笑着说：“小满你就是太实在，不过也正是因为你实在，我们才愿意来你家买果子。”她说着，掏出钱袋：“给我称两斤桂花果子，我家小孙子还等着吃呢。”
有了张婶带头，其他街坊也纷纷掏钱买果子，熬糖锅前很快排起了长队。王二忙着装果子，嘴就没停过：“婶子，您要的焦糖果子，刚炸好的，热乎着呢！”“大爷，您要的山楂果子，酸中带甜，开胃！”他一边装一边跟人聊天，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中午的时候，试吃的果子就卖空了，还多了二十多个预定单。王二一边记账一边跟小满说：“小满，你这招也太厉害了！不仅破了谣言，还多了这么多客人，以后咱们天天搞试吃得了！”小满笑着摇头：“天天搞试吃，咱们要亏本的。”他顿了顿，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过，咱们可以每周搞一次‘新品试吃’，让大家尝尝新口味，也能拉近跟街坊的距离。”
王二眼睛一亮：“好主意！下次咱们做个‘蔷薇蜜果’，用秋菊昨天误摘的野蔷薇做，肯定好吃！”正说着，秋菊从后厨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做好的蔷薇蜜饯：“掌柜的，你尝尝这个，我用野蔷薇腌的，甜中带点花香，说不定能当赠品。”
小满拿起一块尝了尝，确实不错，花香很浓，甜而不腻。他点点头：“就这么办，以后买果子满二十文，就送一小盒蔷薇蜜饯。”王二赶紧记在账本上，还在旁边画了一朵歪歪扭扭的蔷薇花：“这样大家一看就知道，多直观！”
傍晚关店的时候，王二数着钱袋里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今天的营业额比平时多了三成！李四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气死！”小满收拾着熬糖锅，突然想起早上的黄纸，问：“王二，今天贴黄纸的人，除了李四，还有别人吗？”
王二愣了愣：“好像没有吧，我就看见李四一个人在贴。怎么了？”小满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李四平时没这么大胆子，说不定背后还有人指使。”他想起之前八阿哥说的“南方糖商要来了”，心里隐隐有点担心，但看着眼前热闹的糖坊，又觉得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踏实做果子，就一定能解决。
关上门，糖坊里的灯还亮着，灶台上还残留着糖香。王二在旁边哼着小曲算账，秋菊在收拾后厨，小满坐在桌前，拿出用料记录本，一笔一笔地记下今天的用料——新糖十斤、面粉五斤、桂花二两……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做生意就像熬糖，得一步一步来，不能急，也不能耍小聪明，只有用真心做出来的果子，才能甜到人的心里去。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洒在“小满糖坊”的招牌上，柔和的月光伴着淡淡的糖香，飘在汴京的巷口，让人觉得格外安心。小满合上账本，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早点起来，多炸点果子，不能让街坊们等急了。至于那些谣言和阴谋，他一点都不怕，因为他知道，只要有手艺在，有街坊们的支持，就没有迈不过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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