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猜测得没错，肯定也被录进去了，只是辛西娅未必会公之于众。毕竟她也不想此时分散选民的注意力。”孟德的手电光扫过铁轨缝隙里的旧报纸，指尖捻着发黄的纸页，突然冷笑一声：“更何况林墨，你真觉得辛西娅的人真会‘被渗透’？”
耳机里传来林墨的迟疑：“你的意思是……”
“艾米丽被抓，根本就是辛西娅算好的一步棋。”孟德蹲下身，用战术匕首挑起报纸，头条照片上威廉姆斯年轻时的笑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眼，“你想，‘清理组’是特事处最隐秘的暗队，行动从不会留下视频痕迹。艾米丽身上的摄像头，恐怕从一开始就装好了——辛西娅要的不是保护她，是让全世界看到‘特事处光天化日绑架记者’。”
张旎的声音从水塔方向传来，带着恍然大悟的寒意：“所以她故意让艾米丽站到聚光灯下，故意让特事处动手。科尔的支持率下跌 5 个百分点，就是她要的效果。”
“不止。” 孟德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尘，“她算准了威廉姆斯会用艾米丽逼我交出硬盘。旧码头的交易，是她给威廉姆斯挖的坑，也是给我设的局。”他摸出那枚p-07芯片，借着电光翻转，“不过辛西娅也不知道陈海所隐藏的秘密，更不可能算到老烟斗会把关键的东西留给我。这‘烛龙’的密钥，才是能掀翻棋盘的真家伙。”
说到这里孟德突然想到了什么，按住耳机沉声问林墨道：“林墨，回溯一下后门。看最近有没有人通过内部网络，调取我档案的记录。”孟德之所以那么费尽心血的争取一个国土安全局的特聘心理专家的席位，就是为了利用这个身份进行反侦查。所以他让林墨在自己的档案上留了个后门，只要有人调阅过他的档案，百分之百会触发那个后门。
“正在查……”林墨的键盘声密集如雨点，“暂时没有异常。国土安全局的数据库里，你的专家档案还停留在三个月前的例行更新状态，没有被特别标记的痕迹。”
孟德松了口气，后背却仍泛着寒意。他摸出防毒面具。这防毒面具还是特事处的，是之前营救张旎时从特事处的人身上搜刮下来的，边缘还沾着些许化学喷雾的残留。孟德指尖摩挲着冰冷的滤毒罐：“他们肯定在查‘幽灵’车的来源和仓库里的指纹，只是林墨你的反追踪做得干净。”
“那是自然。”林墨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幽灵’本就是少见的改装车，这车的原主人早就将车架号改过了。原主人死后，我就将这车关联到一个三年前就‘意外死亡’的军火商名下。仓库里的指纹我也用算法覆盖了，特事处最多能追到一个早已注销的假身份。”
秦昭的意识悬浮在孟德身旁，清晰地 “感知” 到他紧绷的神经。孟德的意识核心里，官方身份文件的影像与地下行动的记忆碎片正剧烈碰撞——那个在黑塔给犯人做心理辅导的温和专家，与此刻握着战术匕首的复仇者，仿佛是两个割裂的灵魂。秦昭忽然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波动：这分裂感，与之后秦昭所认知的那个林墨的七重人格何其相似。只不过孟德是用自身的意志力硬将其压制下去，而林墨则是早已适应了这七种人格，可以在其中游刃有余的转化，分裂感对于林墨而言已经可以达到无视的程度。
“既然我的身份没有暴露，特事处的人怎么找上你的？你可以一直在幕后，从未暴露过身份。”孟德追问，“他们发出的邀约，明确指向‘从荣光疗养院带出来的东西’，这说明他们至少知道是同一个人干的。”
林墨的键盘声顿了顿：“可能是通过行为模式分析。你在仓库和疗养院的行动风格太像了——都是利用环境陷阱，配合远程技术支援，干净利落。他们应该进行过模拟比对，再加上之前营救张旎的那一次，威廉姆斯大概率只是猜出来这三次都是一个人，未必就怀疑到你身上了。我觉得以威廉姆斯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他把你当作是辛西娅手下的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只要在找到我爸之前，我的身份不暴露就足够了。” 孟德将防毒面具塞回背包，“一旦在这之前，他们把‘孟德’这个名字和地下行动联系起来，我在国土安全部的身份就废了。那可是我花了三年时间，甚至惊动总统才换来的掩护，不能这么轻易的暴露了。”
秦昭的意识微微波动，就轻易“看到”孟德记忆中的这段争取身份的经历。孟德也是抓住了机会，利用一名死刑犯，在总统面前演示了“梦境介入技术”的神奇之处，用精准的心理分析直接洞穿了死刑犯的心理防线，找出了三十多个确凿的证据，一举破获了悬在国民头上十五年的大案。
这是一宗跨越五个州，一路杀了三十四个人，却毫无任何有用证据的连环杀人案。凶手的落网也只是全凭全民的呼声和怀疑，总统是顶着司法的压力，关押了这名死刑犯，但没有证据，最终这名死刑犯还是会被无罪释放。这样一来，总统的声誉就会受到严重的打击，没想到最后却被孟德用“梦境介入技术”作为突破口，轻松解决。为了表彰孟德发明的这项技术，总统特别授予孟德国土安全局“特别顾问”的头衔和相对自由的行动权。这身份像一层脆弱的壳，既是保护，也是束缚。
“特事处的邀约渠道查到了吗？”孟德转移话题。
“查是查到了，不过只查到了‘暗网信使’那一层。” 林墨的声音压低，“他们应该是在一个加密论坛上留了条暗语，只有用特定算法才能解密。我是通过发信Ip指向特事处内部的一个匿名节点，才确认时特事处的信息。特事处这次行事比以往要谨慎很多啊，看来是真不想留下直接联络的证据。”
“暗网信使……”孟德冷笑，“这只能说明这一次的总统选举，确实对威廉姆斯家族影响非常大。要不然，以威廉姆斯霸道的行事手段，是绝不会藏尾巴的。林墨，用‘灰鸮’的加密钥回复，说‘东西在我手上，交易条件不变，但要换个地方——旧码头太扎眼，改在城东废弃的货运火车站，明晚八点’。”
“换地点？”张旎的声音从狙击镜后传来，“为什么？”
“测一测他们的弹性，主要是试探一下这个旧码头是不是一个‘龙潭虎穴’。”孟德走向站台深处，“但在这之前，林墨，你帮我跟辛迪那边联系一下，问对方我能不能和辛西娅议员先见一面。毕竟辛西娅这边才是知道我们真实身份的，如果艾米丽录像了的话，在我们那个临时的仓库安全屋中，我可是没有带头盔的。”
林墨快速回应道：“已经给辛迪发去想要和辛迪亚议员会面的消息了，如果对方不答应怎么办？”
“如果不答应，那我就得提前做好放弃身份的准备。”他顿了顿，补充道，“林墨，顺便查一下货运火车站的安防系统，看看有没有特事处的暗线。”
林墨的键盘声再次密集起来：“孟德，特事处那边有答复了。交易时间不变，明晚八点。地点也不能变，还是旧码头三号仓库。不仅如此，他们还附加了一个条件：只许你一人携带硬盘到场，全程接受无人机监控，不得携带任何电子设备。”
“果然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龙潭虎穴’啊！”孟德低笑一声，“而且够狠，居然连战术目镜都不让带，是怕我耍花样吗？”他走到站台边缘，手电光刺破黑暗，“张旎，查旧码头的潮汐表，明晚八点是涨潮还是退潮？”
“涨潮。”张旎的声音带着调试设备的电流声，“水位会淹没仓库一楼的通风口，排水管道在水下三米处，有栅栏阻隔。”
“栅栏能拆吗？”
“这个我没实地调查过。”
“可以，但需要液压钳。而且管道内径只有六十公分，只能容一人匍匐通过。”林墨插话道。显然，林墨对旧码头的资料早已提前梳理了一遍。
孟德点头：“够了。林墨，给我准备一套潜水服和水下呼吸装置，明晚七点前送到码头西侧的废弃灯塔。”他顿了顿，补充道，“再查一下‘寒鸦’矿场的资料，特别是‘零号避难所’的结构图纸——我要知道我父亲可能藏在哪类设施里。”
“收到。”林墨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振奋，“对了，辛迪的加密频道也接通了，她说副总统答应见面，但要在中立区域。”
“告诉她，明晚七点半，码头灯塔。”孟德关掉手电，黑暗瞬间吞噬了站台，“我倒要看看，这位副总统阁下敢不敢亲自来。”孟德挑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在测试对方愿不愿意合作。
废弃地铁站的阴影里，孟德靠在锈蚀的铁柱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大腿。父亲的狗牌被他攥在手心，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蹲在地下室里擦拭一块金属芯片的画面突然涌上心头——那时他以为是父亲研究的心理学仪器，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烛龙”的原型。
“影，”他在意识深处低语，“你说父亲当年藏芯片时，是不是早就料到今天？”
意识深处的黑暗翻涌了一下，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孟德能感觉到，“影”的躁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像沉睡的火山即将喷发。
“孟德，有新发现。”就在这时，林墨的声音突然切入，带着急促的敲击声，“你直接要我一直查的王佳宁有了突破。我在特事处的旧档案库，找到一份‘夜隼行动’的补充记录——王佳宁在执行完雨林任务后，被植入过神经锁，密钥掌握在威廉姆斯手里。”
“神经锁？”孟德的瞳孔骤缩：“夜隼行动的档案呢？我想知道我的前搭档到底是怎么死的？”
“破译不了，那份文件权限很高。我如果强行解锁，不仅会触发上面的警报，那份资料也可能立即毁掉。不过，我知道那份资料跟威廉姆斯的儿子——马库斯有关。因为设置文件密钥的人就是他。”林墨的声音沉了下去，“至于神经锁，我查到这是一种通过脑电波控制的装置，一旦触发，会引发全身肌肉痉挛。”
“有意思，难怪我说王佳宁的行动这么奇怪的，一边制造各种‘失误’，一边还在执行威廉姆斯给她的各种任务，也许她是根本没得选。”孟德摸出p-07芯片，借着从通风口漏下的微光观察，“威廉姆斯以为能控制所有人，却不知道绳子拉得越紧，断得越快。”
他站起身，拍掉作战服上的灰尘：“张旎，接下来你不用跟着我了，盯紧王佳宁的动向。林墨，把神经锁的资料发给辛西娅，附加一句‘夜隼的绳子，或许能成为突破口’。”
……
水门市郊的私人机场，辛西娅的专机正准备起飞。机舱内，辛迪将加密平板递给她，屏幕上孟德的消息格外刺眼。
“神经锁……”辛西娅指尖划过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威廉姆斯这老东西，还是这么喜欢用枷锁拴住别人。”
“副总统阁下，要回复吗？”辛迪递过加密通讯器。
“告诉他，明天七点半灯塔见。”辛西娅靠在真皮座椅上，望着窗外掠过的城市夜景，“另外，让‘潜行者’小队明晚七点前抵达码头外围，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露面。”
辛迪迟疑道：“您真的要亲自去？您明知道特事处的人约孟德就是在那不远的旧码头……”
“他是把双刃剑，但现在必须握在手里。他发这条消息过来就是在测试我的诚意，以及我的能力，甚至还表达了想和我合作的意愿。”辛西娅打断她，指尖在平板上划出威廉姆斯的档案，“孟德这个人意外得很有意思。他既没有提他和特事处的约会，也没有提他打算营救艾米丽的事情，却将我提前约在那附近见面。这说明他已经看破了艾米丽是我布的局。这个时间让我过去，一方面是想看我的能力，能不能把控在特事处眼皮子底下行事而不被特事处的人发现；另外一方面，也是想借助我的力量去抗衡威廉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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