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斯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切换,他不耐烦地低吼道:“是我救了你!如果不是我把你从‘零号避难所’转移出来,你早就被他们清理掉了!现在外面的人要来杀我们了!你想死在这里吗?”
听到“死”字,孟庆云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眼神中又透出一种孩童般的恐惧,蜷缩起来:“……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干的……”——这是受到巨大创伤后产生的“恐惧”人格。
马库斯没了耐心,直接拿出一支强效镇静剂,趁其不备,注射进孟庆云的颈部。孟庆云的身体软了下去,眼神再次变得空洞茫然。
马库斯将他背在身上,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实验室一条隐藏在大型设备后面的暗道。这是威廉姆斯多年前秘密修建的、直通几公里外一个废弃仓库的逃生通道。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充满他野心和疯狂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活下去的渴望和复仇的火焰。
“科尔……辛西娅……孟德……你们等着……”他喃喃自语,背着昏迷的孟庆云,步入了黑暗的通道,“游戏还没结束……我会带着最完美的‘作品’,找到新的棋手……埃德加·索恩……他会感兴趣的……”
暗道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将庄园里的杀戮和清扫隔绝在外。
当哈洛夫的人最终找到这个地下实验室时,只看到仍在冒着青烟的自毁服务器残骸,和那个空荡荡的、曾经囚禁着“人形兵器计划”最初也是最核心大脑的隔离舱。
威廉姆斯死了。
马库斯和孟庆云,消失了。
科尔总统得到了他想要的“干净”,却或许埋下了一颗更不安定的种子。而这一切,远在寒鸦矿洞的孟德,还全然不知。他正一步步踏入一个看似核心、实则已被掏空了的巨大陷阱,并即将面对来自背后的、更残忍的匕首。
……
北极荒原上,林墨驾驶的黑色越野车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撕裂着永恒的冻土与苍白的天光。引擎的咆哮是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异数,车速表指针早已飙入红色区域。车内,警报声微弱地闪烁着,提示着超速和燃料的急速消耗,但林墨充耳不闻。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架设的便携终端上。屏幕分成了数个区块:一个是不断刷新的矿洞结构图和孟德小队微弱的信号点;一个是自己车辆的定位和预计抵达时间;还有一个,是正在疯狂尝试破解的、辛西娅那个私人安全顾问的通讯加密协议。
“快点……再快点……”他喃喃自语,手指在键盘上几乎舞出残影。每一次破解程序的进度条跳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他需要确凿的证据,需要那份科尔与辛西娅交易的原始指令或录音,这不仅是救孟德的关键,也可能是唯一能救张旎家人的筹码。
汗水沿着他的鬓角滑落。他能远程感觉到矿洞内的战斗异常激烈,孟德的生命体征信号时而剧烈波动。而代表张旎的那个信号,其压力指数始终居高不下,像一根被绷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突然,车载雷达发出尖锐的警报。前方三公里处,一段横跨冰裂谷的狭窄桥梁上,两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装甲车并排停下,彻底堵死了去路。车旁,几名身着白色Arctic作战服、装备精良的身影清晰可见,他们手中的重型武器在雪地反光下闪着寒光。
“清洁组还是捕捉到我的信号了。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待宰的羔羊。”林墨眼神一冷,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他早就料到对方不会让他轻易抵达。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越野车咆哮着冲下主路,碾过崎岖的冰原,试图从侧翼绕过桥梁关卡。同时,他单手在终端上快速操作,启动了车上装载的简易反制措施(counter-measure系统)——几发烟雾弹和干扰箔条向后射出,瞬间在车后形成一片干扰区。
然而,追击者的反应更快。一架无声无息的小型无人机从装甲车上空升起,高速追来,机身下的微型能量炮口开始聚能。
“砰!”
“砰!”
两道炽热的光束擦着越野车的车身飞过,将冻土熔出冒着青烟的坑洞。
林墨猛踩刹车同时配合手刹,越野车一个剧烈的甩尾,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第三发射击。他抓起副驾上放着的一把造型奇特的脉冲手枪,探出车窗,凭借惊人的预判,对着空中那道高速移动的影子连开三枪。
第三枪似乎击中了无人机的旋翼或传感器,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摇晃着坠向远处,炸成一团火球。但这点时间耽搁,足以让地面追击者拉近距离。装甲车上的重机枪开火了,子弹如同冰雹般砸在越野车的防弹外壳和强化玻璃上,发出令人心悸的爆响。
林墨伏低身体,将油门踩到底,依靠冰原地形的起伏和岩石作为临时掩体,进行着极其危险的蛇形机动。他知道,不能恋战。他的目标不是消灭这些追兵,而是冲破封锁,赶到矿洞。
寒鸦矿洞,主控意识厅。战斗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陶俑”单元仿佛无穷无尽,从各个通道口涌出,配合着自动防御系统,发起一波又一波疯狂的攻击。那悬浮的巨型意识光球散发出的嗡鸣似乎变得更加急促,仿佛感受到了入侵者的威胁,正在本能地调动所有力量进行防御。
孟德小队已经出现了减员,一名队员被蜘蛛平台的电磁网捕获,瞬间被高压电焦,另一名则被侧翼冲出的一个敏捷型“猎犬”单元用能量刃刺穿了胸膛。
孟德自己也挂了彩,外骨骼的左臂关节被一道哨戒炮的光束擦过,行动略有迟滞。他依靠着掩体,用过载的电磁步枪艰难地点射,每一次射击都让枪身发烫。
“张旎,右翼,那个炮台!”孟德大喊,指示着一个正在重新蓄能的自动炮台。
张旎应了一声,举枪瞄准,但她的射击却慢了半拍,而且略微打偏,只是擦着炮台的底座溅起一串火花,并未能将其摧毁。
“该死!”孟德不得不冒险探身,用自己的步枪补枪,才在那炮台开火前将其打爆,能量光束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飞过。
“张旎,请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战斗中!”孟德终于忍不住在频道里低吼,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无论后方发生了什么,都要先解决眼前的战斗。这是一名战士最基本的素质……”从进入矿洞开始,她就不在状态,这种低级的失误绝不应该发生在这位前联情局王牌身上。孟德内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现在并不是起分歧、闹内讧的时候。
频道里只有沉重的喘息声,过了几秒,才传来张旎沙哑而紧绷的回应:“……干扰……太强了……我有点头晕……”又是这种苍白无力的借口,孟德的心猛地一沉。孟德已经如此暗示了,张旎还不愿意跟他交心,显然张旎遇到的麻烦远比他想象得大。而张旎的弱点也很明显,自然只有她的丈夫和女儿,而如今她的丈夫与女儿的安全都掌握在辛西娅的团队里。那么,幕后黑手大概率是谁,孟德已经心中有数了。此刻,一种冰冷的疑虑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心底。
就在这时,王佳宁的声音插了进来,她的声音同样焦急,但带着一丝发现:“孟德,我……我好像找到绕过主防御协议,暂时压制那个意识集合体的方法了。需要有人去基座西北角的辅助服务器阵列,手动输入一段物理覆写代码。那里是防御盲区,但需要时间。”
在战斗中孟德是不会怀疑队友的,就算王佳宁有“前科”,但孟德选择让王佳宁加入了他的队伍,就意味着选择了相信她。所以,孟德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打破僵局的机会。
孟德立刻看向西北角,那里有一排嵌入墙体的服务器机柜,周围确实没有明显的武器平台。
“我去!”孟德毫不犹豫。
“不行!那里虽然没自动武器,但穿过去的路被火力覆盖了。我去!”张旎突然抢着说,语气异常急促,“我速度快,你掩护我!”
不等孟德回答,张旎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她的动作快得惊人,甚至有些不顾一切,利用外骨骼的机动性,在弹幕中穿梭,拼命冲向西北角。
孟德立刻集中火力为她掩护,心中那丝疑虑却越来越重——她为什么如此急切?这不像她平时的风格。
张旎成功地冲到了服务器阵列前,背对着孟德和小队其他人,开始快速操作。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全神贯注地输入代码。
然而,在高处一个隐蔽的观察哨里,通过远程狙击镜看着这一切的王佳宁,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张旎的手指在操作板上的动作似乎有些奇怪,不完全像是在输入复杂的复写代码,反而像是在准备着什么。
王佳宁知道张旎现在在干什么,她皱眉是不是因为张旎的反常,她知道张旎反常的原因。她和张旎进入这个寒鸦矿洞时就已经知道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了“人形兵器计划”的造物。辛西娅与科尔提前达成的某种默契,科尔以退出竞选为代价,将自己与“人形兵器计划”所有相关的人和事全部清理干净。科尔自己会把威廉姆斯家族的人全部清理干净,而辛西娅只用处理一个人——孟德。
此时张旎与王佳宁的目的都只有一个,王佳宁正握着辛西娅团队配发的狙击枪,镜头死死锁定着下方的孟德。她的手指扣在扳机护圈上,指节泛白,额头上渗出冷汗。王佳宁皱眉的原因耳机里传来的辛西娅的声音:“监视孟德和张旎,若张旎未能‘清理’目标,你动手。”
可镜头里,孟德正背对着她,用身体掩护着受伤的队员撤退,那背影让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雨林——那时她还是特事处 “夜隼” 小队的队长,马库斯用队友的生命威胁她:“放弃他们,否则我引爆你颈后的神经锁。”
当时,她看着队友在火海中挣扎,最终扣下了扳机——不是杀敌人,而是炸塌了队友藏身的掩体,亲手断绝了他们的生路。那一夜的火焰、队友的嘶吼、马库斯的冷笑,成了她永远的噩梦,每次闭眼都会重现。
“别犹豫,王佳宁。”辛西娅的声音突然在耳机里响起,带着冰冷的警告,“张旎已经动摇了,你要是失手,你那个在黑塔的弟弟…… 他还等着你的‘表现’来换减刑。”
弟弟的脸在脑海中闪过——那个因过失杀人入狱、唯一还在乎她的亲人。王佳宁的手指微微颤抖,狙击枪的准心开始偏移。她想起刚才看到张旎的动作:不是输入代码,而是在调整狙击枪的弹道参数。
“我不会再放弃战友了。”王佳宁决定和自己的心结做一个了解。突然,主控意识厅中央的光球猛地暗淡了一下,那恼人的嗡鸣声也骤然降低,周围的自动防御武器的火力也出现了明显的减弱和混乱。
“成功了?!”一名幸存队员惊喜地喊道。孟德也心中一喜。但就在这火力间隙出现的瞬间——异变陡生!
正在操作服务器的张旎,毫无征兆地猛地转身。她手中握着的,不再是工具,而是她那把威力巨大的“破甲”电磁狙击步枪。枪口并非对准任何“陶俑”或防御设施,而是直直地、精准地锁定了刚刚因为防御减弱而稍稍暴露出身形的——孟德。
她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麻木和决绝,眼中泪水与疯狂交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孟德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看着那个曾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战友。所有的异常、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都有了最残酷的答案。
“张旎……你……”孟德的声音干涩无比。没有任何警告,没有任何解释。
张旎扣下了扳机。
“砰!”巨大的枪声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大厅里显得格外震耳欲聋,但倒下的,却不是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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