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之线,缠绕于此。”吴承天低声吟唱,“以月为镜,映照真我。以星为锚,固定魂灵。过往之影,当归其位。未来之路,各启其程。”
光茧在能量的灌注和因果的回归下,光芒大盛。内部的那个人形轮廓越来越清晰,血肉、骨骼、神经脉络在熵减之力的作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完美重构。林墨能感觉到,自己与秦昭之间那种深刻的、强加的联系正在迅速减弱、剥离。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那些属于孟德的残酷记忆,属于“完美杀手”的冰冷指令,属于秦昭的沉重使命……所有这些附着在他灵魂上的身份,都在这一刻,如同退潮般远离。
他不是孟德,那个追逐父亲消失的真相,执着于打破马库斯枷锁的复仇者。
他也不是秦昭,那个背负着自我拯救,并愿意用生命去拯救他人的爱国玄学家。
他更不是马库斯手中那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第一位“新人类”,或者说是被称为“完美杀手”的工具。
他是林墨。一个在夹缝中挣扎求生,承载过他人命运,最终选择找回自己的独立灵魂。
终于,逆虹晶矩阵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略带温热的晶体贴片。它与秦昭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断绝了。
与此同时,光茧发出了如同心脏跳动般的强光脉冲,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
“时机已至。”吴承天的声音带着庄严的宣告,“肉身圆满,因果归位,灵魂……当归!”
“咔嚓——”
光茧的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紧接着,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最终,整个光茧如同绽放的花朵般,从顶部开始,花瓣状的能量片片剥落、消散,露出其中完整的身影。
秦昭,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眸,不再是意识体时的虚幻光芒,而是真实、深邃,带着历经磨难后的沉静与洞察。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这具由熵减之力和因果法则重新编织的、无比契合且充满力量的崭新身体。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吴承天身上,微微颔首致意,然后,转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林墨。
秦昭的目光扫过林墨时,清晰感知到他灵魂深处“孟德意志”的残留彻底消散,只剩下属于“林墨”的,干净而坚定的能量波动。那是不再被任何身份捆绑的自由。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没有陌生,没有敌意,只有一种历经劫波后的了然与平静。秦昭能感觉到,自己失去的一切都已回归,甚至比以往更加圆融强大。他也清晰地感知到,面前这个名为林墨的人,灵魂纯净而独立,不再带有任何属于他的印记。
“谢谢你,”秦昭开口,声音带着久未使用的沙哑,却充满了真挚,“谢谢你守护了我的存在,也谢谢你终于找到了自己。”
林墨看着眼前这个真正的秦昭,露出了一个真正轻松、释然的笑容。这个笑容里,不再有模仿,不再有隐藏,只有属于林墨的、带着些许疲惫却无比明亮的未来。
“也谢谢你,”林墨回应,“你的存在,让我知道,‘我’可以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仪式完成,身份交割。过去的因果已然理顺,未来的道路在各自脚下展开。
两人正说着,突然林墨的通讯器上传来声音:“月球轨道检测到异常信号,发现了晋国的‘追猎者’战机。信号通讯鉴别出来时‘沃克基因’的卫星,他们好像早就发现了我们,现在往着月球背面,静海的方向去了,A、b、c各小组请提高戒备,很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听到这个声音林墨才想起来,彼此的衣服还没有换,拿出他准备好备用的宇航服问秦昭道:“我一直有个问题,在月球上我们怎么换宇航服?你现在可以在月球上自由呼吸,我应该不行吧?”
“都可以的,没事,这里有我在,你们就跟在地球上一样。”这时,一旁的吴承天接话道,“这点小忙我顺手就帮你们了。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来攻击你们,我也可以出手帮你们挡了,无须担心!”
“多谢!多谢!”秦昭接过林墨的宇航服,等着林墨将宇航服里的那身行头换下来,他回去的时候必须要和林墨离开时的服装保持一致,不然就露馅了。
然而这时,巨大的“追猎者”战机出现了他们的上空,一道耀眼的激光直射过来。秦昭与林墨还没来得及反应,吴承天挥了挥手,那激光倒射了回去,瞬间击中“追猎者”,“追猎者”战机在空中瞬间被点燃、引爆,炸成飞灰。
秦昭与林墨皆觉得不可思议。一来,肉身反射激光,就算是林墨也绝对不可能做得到,但吴承天好像就是轻描淡写的完成了。二来,一般而言,激光就算击中“追猎者”也不可能炸成飞灰,宇宙战舰没有那么脆弱,顶多被击落。这反射出去的激光,远比他们想象得威力要猛得多。
对于随手击落宇宙战舰,吴承天似乎没有一点感觉,一脸平静的看着两人,袖袍下的掌心泛起淡月白光:‘肉身重生只是开始,地球的 “牢笼” 已在收紧,你们终将面对 “画地为牢” 的困局。’”
在月球背面这片被古老力量守护的“静域”之中,两个灵魂,都迎来了各自的新生。而窗外,月球车行驶的轨迹印在荒芜的月壤上,延伸向远方的探索点。A组和b组的队员们已经因为“追猎者”战机的出现在返程的路上了,对脚下这片土地深处刚刚发生的、决定性的蜕变一无所知。人类的科学探索与古老的宇宙玄妙,在此刻,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并行不悖。
两人交换衣物后,林墨知道,是时候离开了。他转身,对着吴承天和秦昭微微颔首,然后沿着来路,走向那个连接着外部世界的通道入口。
他的脚步,坚定而轻快。
……
三天后,秦昭带领着月球探险队从月球背面回来,带回来了珍贵的月球背面样本。与此同时,林墨也与秦昭告辞,他说他想去一趟火星,去看望孟德的父亲,估计再回来也是大半年之后了。
再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上面的牌子已经换了,他早已擢升成楚都九部部长,办公室的暖光裹住了他。熟悉的檀木书架、案头堆积的噬嗑矿样本、墙上挂着的楚国山河图,还有桌角那杯没凉透的雨前茶。
这一切都是他意识消散前的模样,仿佛这趟月球重生只是一场短暂的恍惚。秦昭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穿梭的飞车和远处聚变塔的光流,指尖划过玻璃,真实的触感让他彻底放下心来:他真的回来了。
接下来的三天,秦昭忙着整合地球防御委员会的残部,处理小行星危机后的能源调配问题,直到第四天傍晚,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苏璃和顾星炆并肩走了进来。
苏璃的白大褂上还沾着矿尘,手里攥着一份边境报告,眉头拧得很紧:“秦昭,你得看看这个。晋国的改造人兵团最近在楚晋边境闹得越来越凶,昨天又袭击了我们的三号噬嗑矿脉哨所,伤了五个士兵,还抢走了半车虹晶原石。”
顾星炆站在苏璃身边,银灰色义眼泛着冷光,胸前的“赤霄卫”徽章格外醒目:“我派去侦查的队员说,那些改造人都带着‘永劫虚境’的意识接驳器,行动模式比之前更疯狂,像是被强行注入了‘杀戮指令’。马库斯这是在故意挑事,想逼我们先动手。”
秦昭接过苏璃递来的报告,指尖划过照片上的弹痕和散落的虹晶碎片,改造人的能量炮痕迹很明显,是马库斯最新的“沃克- 08”型号。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马库斯刚在月球吃了亏,按理说该收敛些,怎么反而敢在边境动武?晋国国会难道不管?”
“管?他们根本管不了!”苏璃叹了口气,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我昨天联系晋国科学院的老朋友,他说国会现在就是个空架子,半数议员连议会都不参加,天天待在‘永劫虚境’里,连能源法案都是马库斯的人代签的。”
顾星炆补充道:“更奇怪的是,马库斯刚刚刺杀了晋国总统不久,可国会不仅没通缉他,反而给‘永劫虚境’追加了预算。这根本不合常理,除非……”
“除非他们被马库斯攥住了把柄。”秦昭接过话头,眼神沉了下来。他拿起光脑,调出刑天的加密通讯频道。这三天他忙着处理事务,还没来得及和刑天细聊地球的局势。
通讯接通的瞬间,刑天的机械眼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深红棱镜”操控室的淡蓝光流:“秦昭先生,你终于联系我了。边境的事我已经知道,马库斯的动作比我们预想的快。”
“为什么晋国国会不驱逐马库斯?”秦昭直截了当,“他刺杀总统,毁灭了整个尼比鲁方舟地下城,造成如此恶性也骇人听闻的事情,居然现在还可以操控改造人在边境挑事,晋国的政客难道都装聋作哑的么?”
刑天的机械臂在屏幕外动了动,调出一份“永劫虚境”用户名单,上面密密麻麻标着晋国议员、能源巨头、军方将领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家属意识接入状态:已绑定”的标注:“不是看不见,是不敢管。马库斯的‘永劫虚境’根本不是什么‘永生乐园’,而是他的‘意识牢笼’。”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名单上的“戴维?卡特”:“这些政客和精英,当初是被‘永生’诱惑接入虚境的,但马库斯早就偷偷把他们的家人也接入了系统。现在他们的亲人意识被锁在虚境里,只要有人敢反对马库斯,他就会销毁亲人的意识数据。你觉得,他们还敢管吗?”
秦昭的眉头皱得更紧:“所以马库斯是用亲人当人质,把整个晋国的上层都绑在了他的战车上?”
“不止上层。”刑天调出另一份数据,“九鼎会的部分议员、硅谷的科技大佬,甚至楚国也有几个富商偷偷接入了虚境。马库斯要的不是某个国家,是用虚境控制全球的‘关键节点’,等他的改造人兵团准备好,就能借着‘维护秩序’的名义发动战争,彻底取代旧人类。”
苏璃听得脸色发白:“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把所有人都变成意识奴隶吧?”
“我已经在处理了。”刑天的机械眼闪过一丝橙光,屏幕切换到“深红棱镜”的能量输出界面,“‘深红棱镜’原本是马库斯用来增强虚境控制的系统,现在被我们改造后,能发出虹晶能量波,干扰虚境的意识信号。我们已经在铁城测试过,能短暂唤醒被控制者的自主意识,就像在虚拟世界里划开一道裂缝。”
他说着,将屏幕画面切换到 “永劫虚境” 的后台调度中心——冰冷的金属舱室里,一排排改造人操作员坐在全息屏幕前,面部覆盖着银色装甲,机械眼扫过屏幕上的实时数据,没有丝毫表情。每个屏幕都对应着一个“虚境居民”的生活场景:有人在虚拟海滩度假,有人在豪华办公室开会,有人在陪虚拟家人吃饭……画面温馨得像一场盛大的幻梦。
刑天的镜头缓缓移动,掠过一个个屏幕,最后停在编号 “A-739” 的界面上。屏幕里,艾米丽正坐在飞车副驾上,翻看着一本《中世纪贵族生活札记》,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上的批注。她的沉浸度数据显示为 99.1%,兴趣标签里“中世纪文化”的字样格外醒目。
“她叫艾米丽?卡特,丈夫戴维是晋国国会的能源顾问,属于马库斯的‘高价值节点’。”刑天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我们已经通过‘深红棱镜’,在戴维的意识模块里注入了一段引导代码,今晚就能触发。”
秦昭看着屏幕上艾米丽的侧脸,她正对着飞车窗外的霓虹微笑,全然不知自己活在精心编织的虚拟里。他想起月球上吴承天说的 “画地为牢”,突然明白:马库斯的牢笼,从来不是钢铁和城墙,而是用虚假幸福包裹的意识枷锁。
“画地为牢,马库斯是打算将所有人都关在虚拟世界的牢笼里吗?”秦昭忍不住为那些被马库斯关在“永劫虚境”里的人感到悲哀,“这个世界哪有什么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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