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鎏金铜鹤在晨雾中泛着冷光,殿内却似有烈火烹油。百官朝服上的玉带随着争论轻颤,将昨夜那场未散的硝烟重新点燃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破天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饕餮纹,目光扫过阶下愈发激烈的两派朝臣,喉间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三个月前宫变时,凝固在梁柱间的旧味。
老臣请战!兵部尚书赵承业往前踏出半步,玄色官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微的尘埃。这位年近六旬的老将曾是先朝托孤重臣,此刻苍劲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臣愿率十万精兵征讨叛军,定不负陛下所托!他身后立刻跟上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臣,齐声附议的声浪震得殿角铜铃轻响。
右侧武将列中突然传出一声冷笑。禁军统领李烈将腰间佩剑解下置于金砖之上,发出刺耳的脆响:赵大人去年冬猎还需人搀扶上马,如今要去翻越苍莽山?莫不是要让叛军笑破天荒大启无人?他身侧几位年轻将领立刻哄笑起来,甲胄碰撞声中满是不屑。
破天荒的目光落在御座前的青铜冰鉴上,里面镇着的冰块正在融化,水珠顺着兽形纹络缓缓滑落,像极了此刻朝堂上涌动的暗流。他想起昨夜墨先生递上的密折,上面用朱砂勾勒出几位老臣与藩王的秘密往来,墨迹在灯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李统领倒是勇勐。户部侍郎突然出列,此人乃是赵承业的门生,此刻折扇轻摇,语气却带着锋芒,只是不知统领可知粮草转运需用几匹骡马?可知苍莽山地形险恶,先锋营当如何安扎?
破天荒...李烈涨红了脸,握着剑柄的指节泛白。他出身行伍,阵前厮杀是把好手,却被这几句诘问堵得哑口无言。
殿内的争论声浪渐高,破天荒突然抬手按住龙椅扶手。那只曾在太行山脉射杀过黑熊的手掌此刻微微用力,紫檀木上便留下浅浅的指痕。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汇聚在年轻帝王身上。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斜射而入,恰好落在他半边脸上,将那双深邃的眼眸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宣秦岳。
当这个名字从帝王唇间吐出时,赵承业手中的象牙笏板一声掉在地上。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秦岳?那个三个月前才因平定南疆叛乱被擢升为偏将军的寒门子弟?
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身着亮银甲的年轻将领很快出现在丹墀之下。他身形挺拔如松,甲胄上还沾着未擦拭干净的锈迹,那是南疆战场上留下的勋章。面对满朝文武或惊疑或不屑的目光,秦岳只是单膝跪地,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末将秦岳,参见陛下。
破天荒从御座上缓缓起身,玄色龙袍垂落地面,拖曳出威严的弧线。他走下三级台阶,停在秦岳面前,目光扫过对方脖颈间那道尚未完全褪色的刀疤——那是平定叛乱时,为保护粮队留下的伤痕。
秦将军可知苍莽山?
末将知晓。秦岳抬头直视帝王,眼神澄澈如洗,此山共有七处隘口,其中三处可通骑兵。山腰处有百年老林,利于伏兵。
粮草转运当用何策?
苍莽山南麓有暗流,可造竹筏顺流而下,比陆路快三日。秦岳语速平稳,末将已令斥候绘制水道路线,现存于兵部舆图库。
赵承业突然厉声打断:陛下!秦岳不过偏将军,岂能担此大任!他指着秦岳甲胄上的偏将军标识,此等毛头小子,若败了...
败了便斩破天荒头颅谢罪。秦岳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他解下腰间佩剑双手高举过顶,剑锋在晨光中闪着寒光,末将愿立军令状,二十日内若不能拿下苍莽山主峰,任凭陛下处置!
破天荒接过那柄还带着南疆湿气的长剑,剑鞘上雕刻的苍鹰振翅欲飞。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在太行山脚的破庙里,浑身是伤的少年军官将最后一块干粮让给自己的情景。那时他还是微服私访的落魄皇子,而对方只是个戍边小兵。
破天荒握住剑柄,突然发力将剑拔出寸许。凛冽的剑气瞬间弥漫开来,惊得檐下风铃乱响,朕今日便破格擢升你为征西大将军,总领十万兵马。他将剑重新插回鞘中,递还给秦岳,这柄剑,你且用着。若有人不服调遣...帝王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众臣,先斩后奏。
秦岳接过佩剑,银甲在晨光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当他起身时,甲胄碰撞声清脆响亮,仿佛在敲击着旧时代的丧钟。赵承业瘫软在地,望着年轻将领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殿内的寒意比殿外的冬霜还要刺骨。
破天荒转身走回御座,龙袍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他看着阶下重新站直的秦岳,突然想起昨夜墨先生的话:真正的利刃,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刀鞘里。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握住的不仅是一个将领的忠诚,更是撬动整个棋局的支点。
三日后出征。帝王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秦将军,朕在紫宸殿等你凯旋。
秦岳再次单膝跪地,甲胄撞击金砖的脆响,仿佛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当他起身离去时,背后是满朝文武复杂的目光,身前是通往未知战场的漫漫长路。而御座上的年轻帝王,正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在心中勾勒出一张覆盖天下的棋局——秦岳这颗棋子落下,整个天下的走势,已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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