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紫宸殿的琉璃瓦染上一层不祥的殷红。破天荒立于丹陛之上,手中把玩着那枚伴随他从潜邸走到九五之尊的玄铁虎符,目光沉沉地望着阶下瑟瑟发抖的淑妃。
淑妃苏氏,年轻帝王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冬日寒潭里的冰棱,你可知罪?
淑妃脸色惨白如纸,金步摇随着剧烈的颤抖叮当作响。三日前她不过是在御花园了几位御史夫人,闲谈时说了几句皇长子聪慧的话,竟被人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御前。此刻看着龙椅上那双眼洞悉一切的黑眸,她忽然明白,这位从庶子逆袭的帝王,远比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更难糊弄。
臣妾...臣妾不知...细弱的声音淹没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破天荒冷笑一声,玄铁虎符重重砸在鎏金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齐刷刷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有站在角落里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李德全,面无表情地捧着拂尘,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阵仗。
不知?帝王缓缓起身,明黄色的龙袍随着动作流淌下华丽的弧线,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压迫感,那朕便告诉你!你借着赏花宴拉拢朝臣内眷,暗指皇后教子无方,煽动惠嫔在御膳房给皇长子下毒——这些,你都忘了吗?
最后几个字如同惊雷炸响,淑妃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发髻散乱,珠翠滚落一地。她看着步步逼近的帝王,恐惧像藤蔓般缠住了喉咙,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破天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十年前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跪在父皇的寝宫外,听着里面传来嫡母和太子的欢声笑语。那时的他,和此刻的淑妃一样卑微无助。正是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教会了他如何在夹缝中生存,如何从蛛丝马迹里嗅出危险的气息。
李德全,帝王忽然转身,声音恢复了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淑妃苏氏,禁足景仁宫三个月,每日抄写《女诫》百遍。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奴才遵旨。李德全躬身应道,示意旁边的太监将吓晕过去的淑妃抬下去。
殿内重归寂静,檀香的烟气在夕阳中缓缓飘散。破天荒重新坐回龙椅,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淑妃不过是枚棋子,真正让他警惕的,是棋盘另一端那位看似温顺的皇后。
三日前深夜,暗卫统领萧策呈上来的密报还放在案头。皇后兄长、镇国公赵承宗借着巡视京畿大营的名义,与兵部尚书、吏部侍郎等七位重臣在密室会面。虽未探得具体内容,但结合近来后宫愈演愈烈的明争暗斗,傻子都能猜到他们在谋划什么。
陛下,皇后娘娘在外求见。李德全轻声禀报,打断了帝王的沉思。
破天荒揉了揉眉心,挥手道:让她进来。
片刻之后,身着翟衣的皇后款步而入。与淑妃的惊慌失措不同,她神色端庄,步履从容,只是眼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红丝,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盈盈下拜,仪态万方。
破天荒没有让她平身,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这位出身名门的国母:皇后可知,今日淑妃为何被禁足?
皇后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即恭声道:臣妾略有耳闻。淑妃失德,扰乱宫闱,陛下处置得当。
处置得当?破天荒忽然提高了音量,龙椅扶手被捏出深深的指痕,那皇后可知,昨日御书房失窃的《资治通鉴》里,夹着什么?
皇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那是她亲手放进去的密折,里面列举了皇长子赵恒十二项仁孝聪慧的事迹,本想借着帝王翻阅古籍时发现,却没想到...
臣妾...臣妾不知...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颤抖。
不知?破天荒霍然起身,大步走到皇后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朕再问你,镇国公府与兵部尚书府深夜密谈,你又作何解释?!
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失去所有血色。这件事她做得极为隐秘,连枕边人都未曾透露,帝王是如何知道的?她忽然想起三年前选秀时,陛下站在百余名秀女中,一眼就挑中了出身将门却毫无根基的自己。那时她以为是好运,现在看来,不过是帝王平衡朝局的一步棋。
陛下息怒...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砸在明黄色的龙袍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破天荒松开手,厌恶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指尖,仿佛沾染了什么污秽。他转身走向窗边,望着宫墙外沉沉的暮色,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皇后,你该记得朕登基那日对你们说过什么。
皇后伏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当然记得。三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新帝破天荒站在太极殿前,对着三宫六院郑重宣告:朕的后宫,不养闲人,更不养祸水。那时她以为只是新帝立威的场面话,直到此刻才明白,这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帝王,说一不二。
墨先生曾说,破天荒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自古红颜祸水,并非女子之过,而是帝王之失。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殿内屏息的众人,最终落在皇后颤抖的背影上,朕的天下,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当年朕在潜邸时,见过太多为争储位骨肉相残的戏码。今日朕把话放在这里——
帝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九天:储位之事,朕一人说了算!谁敢再在后宫煽风点火,干预前朝,休怪朕不念旧情!
最后几个字如同惊雷滚过,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皇后浑身一颤,终于明白这位年轻的帝王远比她想象的更警惕,更冷酷。他既要用她的家世稳固朝堂,又绝不允许她成为第二个垂帘听政的嫡母。
臣妾...遵旨。三个字耗尽了皇后所有的力气,她伏在冰冷的金砖上,听着帝王离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夜幕四合,紫宸殿的灯火次第亮起。破天荒独坐案前,看着眼前那份墨迹未干的密诏,上面立储之事,朕自有决断,诸卿不得妄议十二个大字力透纸背。烛光摇曳中,他的侧脸忽明忽暗,宛如当年那个在潜邸苦读的庶子。
李德全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奉上一碗参汤:陛下,夜深了。
破天荒没有抬头,指尖划过密诏上的朱砂印玺,轻声道:派人盯着镇国公府,还有...皇后宫里的动静。
奴才明白。李德全躬身退下,将寂静留给这位孤独的帝王。
窗外,一轮残月悄然爬上夜空,清冷的光辉洒满紫禁城。破天荒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想起墨先生临终前的告诫:帝王之道,在于制衡,更在于警惕。最亲近的人,往往藏着最致命的刀。他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绝不会重蹈先帝的覆辙,更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们重演他当年的悲剧。这万里江山,他要亲手守住,传给最适合的继承者——无论他是不是嫡长子。
夜风穿过长廊,带来远处宫妃的呜咽,如同鬼魅的低语。破天荒拿起那枚玄铁虎符,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他知道,今夜的敲打只是开始。只要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一天,这场无声的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而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做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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