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的铜漏在寂静中滴答作响,苏凌指尖捻着银针在烛火上掠过,明灭的光映着她垂落的眼睫。窗外忽传礼部小吏的通报声,羊皮纸上“万国盛会”四个朱砂字透过窗棂,在她素白的袖口投下细碎的红影。
“医道无国界。”她将银针收入乌木针匣,声音清冷如碎冰相击,“传破天荒手谕,遍邀诸国使节团随带医士,三日后太医院设坛论道。”
小吏退下时,恰逢凤玲珑抱着摞西域医书踏进门来,金铃裙裾扫过门槛带起香风:“苏太医好雅兴,陛下刚敲定百戏汇演,您这儿就要开医学盛会了?”她将一本烫金封面的《吠陀医经》推到玉案上,书页间滑落的羚羊角标本在阳光下泛着琥珀光泽。
苏凌翻开书册的手指顿了顿。泛黄的纸页上,古梵文记载的眼科手术图谱与她袖中《灵枢经》的经络图竟有几分暗合。她抬手掠开垂落的发丝,烛光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天竺医士擅长金针拨障,或许能解关中流民的夜盲之症。”
三日后的太医院青砖广场上,三十余张案几呈北斗七星状排列。身着各色服饰的医者们围着中央的青铜药炉低声交谈,高鼻深目的波斯医师正用银刀剖开罂粟果,而东瀛医者面前的漆器盒里,整齐码放着晒干的河豚鱼肝。苏凌一袭玄色素袍立在丹墀下,玉圭形的令牌在腰间轻轻晃动。
“诸位既入破天荒华国疆土,便当以医道会友。”她的声音透过紫铜扩音器传遍广场,原本交头接耳的各国医士霎时安静下来,“今日不论邦交,只论医理。”说罢将一卷《千金方》置于案首,泛黄的纸页在晨风里簌簌作响。
日头升至中天时,广场中央已摆开数排奇珍异草。苏凌正讲解着“君臣佐使”的配伍之道,忽闻西侧传来争执声。拜占庭医师安德烈斯正揪着个华国药童的衣领,鎏金十字架在胸前剧烈晃动:“荒谬!放血疗法乃盖伦圣典所载,怎容你黄口小儿质疑?”
药童涨红着脸指向石桌上的脉案:“可这位波斯客商明明是阴虚之症——”
“够了。”苏凌抬手止住争执,指尖搭上客商腕脉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她的眉头微蹙,玄色衣袖下的手指快速捻动,三指搭关部如行云流水。盏茶功夫后,她取过纸笔写下药方,朱砂笔锋在宣纸上划过:“地黄三钱,麦冬五钱,加蜜炙甘草引经。”
安德烈斯将信将疑地看着内侍煎药,当客商喝下汤药半柱香后,原本紫绀的唇色渐渐转红。拜占庭医师突然扯下头巾单膝跪地,将镶嵌宝石的手术刀高举过头顶:“请允许破天荒学习这神奇的诊脉之术!”
暮色四合时,太医院的铜灯次第亮起。苏凌正与天竺医士阿输吠陀探讨麻醉之法,案几上的曼陀罗花与古柯叶散发着奇异的甜香。凤玲珑带着食盒翩然而至,却见素来冷若冰霜的女医正执笔标注解剖图,烛光在她专注的眼眸里跳跃,竟添了几分难得的柔和。
“原来苏太医也会笑。”凤玲珑将燕窝羹推过去,瞥见图纸上用朱笔勾勒的神经脉络,“这是……”
“波斯医师的放血疗法虽偏,却提醒破天荒血气运行或有另种规律。”苏凌指尖点在人脑侧视图上,“阿输吠陀大师的瑜伽调息术,与《素问》‘恬淡虚无’之论,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她忽然将一张标注着“经络穴位”的人皮图推到众人面前,银针刺入的位置与西域医师标记的神经节点重重叠叠。
三更梆子敲响时,太医院的灯光依旧亮如白昼。苏凌将整理好的《万国医汇》初稿吹干墨迹,忽见安德烈斯捧着本羊皮书冲进来,泛黄的纸页上是用汉语歪歪扭扭写就的“活血化瘀”四字。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堆叠如山的医书上,将她伏案疾书的身影拓印成一幅流动的剪影。
“明日盛会开幕,陛下要亲自来观摩手术演示。”凤玲珑替她披上狐裘斗篷,忽然发现这位高冷女医的袖口沾着草药汁液,“你呀,这几日连饭都顾不上吃。”
苏凌抬头望向窗外,启明星正从东方升起。她将一枚新制的麻醉散药瓶收入药囊,清冷的眼眸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医者,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远处隐隐传来百戏坊的鼓乐声,与太医院的药杵声交织成奇妙的乐章,预示着明日盛会的空前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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