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宫内,香炉青烟袅袅,而崇祯皇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整个朝局的棋局骤然生变。
袁崇焕的奏请,他不仅准了,更是大手一挥,将规模直接扩增三成!
然而圣心独断之处在于——他竟将宣府、大同、山西的边军精锐悉数掺入关宁防区,更任命那位与袁崇焕素有旧怨、性烈如火的悍将满桂,出任前线总指挥。
至于袁崇焕?
明升暗降,只得了个“战略节制”的虚名。
刹那之间,满朝文武神色各异。
孙承宗第一个出列,声音因激动而微颤:“陛下圣明!”
这位老成持重,天启年间的帝师,此刻眼底精光闪动。
他看懂了——这一手既彰显朝廷对辽东的重视,又用掺沙子的手段制衡关宁军,更妙的是满桂这步棋。
信任中藏着戒备,放权里含着牵制,将帝王心术玩到了极致。
王在晋与张维贤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这位年轻天子,何时将权谋平衡玩得如此炉火纯青?
魏忠贤喉头滚动,那句到了嘴边的“不妥”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发现自己竟挑不出半分错处——若反对,便是质疑圣裁;
若赞成,又眼睁睁看着天子轻描淡写地完成了一场精妙布局。
崇祯端坐龙椅,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所谓政治,就是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的人搞得少少的。”
这是他穿越以来,奉行的真谛。
满桂、黑云龙这些悍将,或许粗粝难驯,但正可用来稀释袁崇焕在关宁军中说一不二的权威。
他要的从来不是某个人的忠诚,而是一个彼此制衡、唯有倚仗皇权才能稳定的局面。
“袁崇焕……”
崇祯指尖轻叩御案,“让朕看看,你究竟是无私为国,还是另有所图。”
圣旨一出,如巨石投湖。
朝会刚散,消息已插翅般传遍京畿。
这一次引发的震动,远比先前那套“持久战”理论更加剧烈——
……
“好手段!”
某处深宅内,几位退隐的东林旧臣聚首,其中一人击节叹道,
“掺入宣大兵马,用的是阳谋;启用满桂,出的是奇兵。袁元素此番,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岂止是寝食难安?”
另一人冷笑,“他那关宁铁骑,如今被硬生生插进两根钉子。满蛮子那个脾气,能听他袁崇焕调遣?往后有热闹看了!”
……
而此刻,刚刚接到旨意的袁崇焕,正站在督师府院中,望着阴沉天际,久久无言。
他面前的石桌上,那份圣旨静静躺着。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却读出了彻骨寒意。
“满桂……”
袁崇焕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前仿佛浮现那张桀骜不驯的脸。
圣上这是要用人情旧怨来掣肘他?
还是要用战场悍将来分他的兵权?
袁崇焕缓缓攥紧了拳,指节发白。
……
与此同时,远在宣府的满桂府邸,却是另一番光景。
“好!好!好!”
满桂连道三声好,声震屋瓦,一把夺过亲兵手中的酒坛,仰头痛饮,酒水顺着虬髯淌下。
“袁蛮子,你也有今天!”
满桂将酒坛重重顿在案上,虎目圆睁,“陛下圣明!看老子到了前线,怎么‘听候’你的节制!”
他麾下将领纷纷举杯:“恭喜大帅!此番重掌兵权,定叫那些关宁军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百战精锐!”
满桂哈哈大笑,笑声中却藏着一丝冷厉。
他与袁崇焕的旧怨满朝皆知,如今天子将他放在这个位置,用意不言自明。
满桂朝着紫禁城方向拱了拱手:“陛下放心,满桂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刻,京城的棋局已布好,辽东的烽火将燃。
而深宫之中的崇祯,正站在舆图前,目光幽深。
他知道,这道旨意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
袁崇焕会如何应对?
满桂会如何发作?
关宁军与宣大军马能否融合?
这一切,都将在他掌控之中,一步步揭开序幕。
“来吧,”
年轻的皇帝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让朕看看,这盘棋,最终会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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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夜色如墨,北风卷着细雨拍打着朱红府门。
礼部侍郎李邦华府的书房内,炭火盆噼啪作响,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粉墙上,摇曳如鬼魅。
“李公!”
吏部文选司郎中陈子廷刚解下沾雨水的斗篷,便迫不及待地压低嗓音,
“今日文华殿议事,您可曾听闻?陛下他——竟准了袁崇焕率关宁铁骑移驻蓟州!”
他喉结滚动,捧着热茶的手微微发颤:“虽说后来添了满桂、黑云龙两部以为制衡,可这……这简直是纵虎入柙啊!蓟州距京城不过咫尺之遥!”
此时,茶盏中漾起的水纹映着跳动的烛火,如同此刻暗流汹涌的朝局。
坐在太师椅上的李邦华缓缓抬眼。
这位东林耆宿身着半旧道袍,枯瘦的手指在紫檀木扶手上来回摩挲,仿佛在触摸大明江山的脉络。
“陈郎中只看到了第一层。” 坐在一旁的中年御史王守义突然开口,
“今日陛下在殿上论及辽东战事,说‘建州叛军如野火,我大明当效仿太祖高皇帝,以坚壁清野之策徐徐图之’。这‘持久战’三字,从十七岁天子口中说出,字字千钧!”
而此时的文华殿内,少年天子朱由检负手立于巨幅舆图前,指尖划过山海关蜿蜒的城墙。
画面一转。
陈子廷猛地倾身:“下官在殿外候旨时,亲见陛下处置袁崇焕请兵奏疏。先是准其请调,待阁老们松了口气,忽又追加两道敕令——命满桂驻防密云,黑云龙扼守三河。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
“像换了个人。”
李邦华突然截断话头,苍老的声音让炭火都为之一滞。
书房里死寂片刻,唯有窗外北风呜咽。
“记得,陛下登基初时...…”
李邦华目光恍惚,“陛下连批红都要询及司礼监,见我等阁臣时常局促不安。可这三个月来——”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收紧,“借魏阉余党清洗贪墨,查抄京城官吏,充盈国库,亲赴京营与士卒同饮血酒...…如今更是将数万骄兵悍将玩弄于股掌之间。”
油灯爆开一朵灯花,映得李邦华瞳孔骤缩。
王守义突然将茶盏重重顿在案上:“最可怕的是今天陛下,下旨时的那个眼神——分明在说‘朕能给你兵权,也能收回来’!”
“莫非..….”陈子廷声音发干,“真有世外高人...”
“非也。”
李邦华缓缓起身,从多宝格里取出一卷《资治通鉴》,书页间密密麻麻的朱批墨迹犹新,
“你们看陛下这三月的御笔批注——论及汉武帝推恩令时写‘分而化之,不如引而用之’,谈到唐太宗玄武门之变时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老侍郎突然将书卷重重合上,惊起几点尘埃:“这绝非启蒙学士能教出来的帝王心术!倒像是...…像是经历过亡国之痛的老辣雄主!”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更夫嘶哑的报时声。
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漆黑的夜空,但见一颗流星划破层云,拖着赤红色的尾焰坠向紫禁城方向。
“还记得陛下月前病重三日么?”
王守义忽然压低声音,“太医署记载,陛下醒来后独坐寝殿整日,对着太祖画像说了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
“他说——”
王守义喉头滚动,“‘这一世,朕绝不会让煤山老树再染朱红’。”
刹那间,炭火盆中突然迸射漫天火星,将李邦华震惊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
老侍郎踉跄退后两步,扶着冰冷墙壁喃喃自语:“莫非真是...太祖显灵?”
他猛地转身,浑浊双目中精光暴射:“传话给所有清流同僚——从今往后,对待这位少年天子,当如面对淬火重生的利剑!”
窗外风雨愈狂,紫禁城的飞檐在夜色中如蛰伏的巨龙。
陈子廷望着宫城方向轻声叹息:“大明江山,怕是真的迎来了一位..….要让天地翻覆的新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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