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海商……与不明海外势力往来频仍,大宗采购硝石、精铁、乃至各式火器图样……”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崇祯心头阵阵发麻。
此时的崇祯,闭上眼,仿佛能看见长江入海口那千帆竞渡的喧嚣景象。
江南,帝国的钱袋子,温柔富贵乡,可那流淌着的不是河水,是白银,是丝绸,是瓷器,是足以撬动天下格局的财富!
如今,这片繁华之下,竟潜藏着如此汹涌的暗流。
那些平日里唯唯诺诺、只知逐利的商贾,他们的手,真的只甘心触碰铜臭吗?
若有人以巨利相诱,将这些财富与海外那看不分明的势力勾结,再借助那四通八达的海路……
想到这里,崇祯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这潜在的威胁,阴毒而无形,比起关外皇太极那明火执仗、蹄声如雷的八旗铁骑,更让人寝食难安!
铁骑冲阵,尚可凭坚城利炮阻挡,可这来自内部的腐蚀、来自海上的利刃,该如何防范?
他的目光扫过殿外肃立的侍卫,那些面孔熟悉,他们的忠诚却似乎隔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朝堂之上,衮衮诸公,高谈阔论,结党营私,他们口中的忠君爱国,有多少是出自本心?不
过是在他刻意维持的权术平衡下,暂时收敛爪牙罢了。
用官位、用银钱去收买来的效忠,如同建立在流沙上的高塔,看着辉煌,只需一阵狂风,便会崩塌倾覆,留下一地狼藉。
“不行,绝不能如此!”崇祯猛地攥紧了拳头。
一股前所未有的迫切感攫住了他。
崇祯需要一把刀,一把完全属于他自己、绝对忠诚、锋芒毕露的刀!
一支能从尸山血海中杀出,只听命于他一人号令的强军!
崇祯要的不是那些世代将门麾下心思各异的家兵,也不是靠粮饷堆砌起来、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
一抹决绝的光芒在崇祯眼底闪过。
权术平衡?金钱收买?皆是下乘!
这摇摇欲坠的帝国,需要的是能撕裂一切阴霾的雷霆,是能镇压所有不臣的铁拳!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御案,铺开一张空白的宣纸,提笔蘸墨。
这支部队,该有个名字了。
一个能让他,也让这天下,铭记的名字。
……
往日死气沉沉的京营校场,如今终日被震天的操练声笼罩。
校场高台上,那面玄黑色的“明”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肃立着的不再是昔日那些站没站相的老油子,而是一个个挺直了腰板的汉子。
崇祯皇帝给出的饷银,是真金白银,绝不拖欠。
这比任何空洞的口号都更能提振士气。
当兵吃粮,天经地义,粮饷足了,被生活磨平了棱骨的老兵们,眼里终于重新燃起了那点属于军人的硬气。
几轮雷霆手段的清查,那些喝兵血、混日子的兵痞被毫不留情地剔除出去,军营的风气为之一清,这支老迈军队的骨架,总算被重新撑了起来。
更令人振奋的是新兵的招募。
皇上亲自下旨,严查胥吏在征兵环节的索贿陋习,甚至派出了便衣的锦衣卫在各地暗访。
一旦发现有人敢伸手,立刻锁拿查办,绝不姑息。
这股风刹住之后,征兵点的景象彻底变了。
以往是家境稍好的人家唯恐避之不及,如今,却是不少穿着干净布衫、眉宇间带着几分朝气的青壮主动前来。
他们或是读过几年圣贤书,怀着一腔报国热忱;
或是家中小有余财,不愿子弟只知享乐,愿将其送来军中搏个前程。
兵源的质量,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上去。
然而,高踞九重宫阙之上的崇祯,透过飞檐望向这片焕发生机的军营时,他的目光早已超越了眼前这片热火朝天。
他要的,不仅仅是一支装备精良、粮饷充足,能为他打仗的军队。
那样还不够。
历朝历代的强军,若只知领饷听令,一旦遭遇巨变,或粮饷不济,顷刻间便有瓦解之虞。
他要的,是一把拥有自己独特意志与锋芒的利刃,是一支从骨子里刻印着忠君报国信念、懂得为何而战的军队。
他要给这把即将铸成的利刃,注入一个不屈的“灵魂”。
他要让每一个士卒,不仅敬畏军法,更信仰心中的大义;
不仅要操练武艺,更要学会识字明理,知道他们手中的刀,为谁而挥。
他要让“大明”二字,不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熔铸进血液里的荣耀与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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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光未亮透,崇祯皇帝再次轻车简从,微服出了紫禁城,直奔京西大营。
他的心,如同这清晨的薄雾,既带着一丝期待,又沉甸甸地压着对国事的忧虑。
此番目标明确——那新组建不过月余的“精锐教导队”驻地。
与外围普通营区人喊马嘶、烟尘缭荡的喧嚣截然不同,一进入教导队划定的区域,周遭瞬间为之一静。
并非无人,而是一种凝练的肃静。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和一种……名为“纪律”的无形压力。
校场上,约五百名精挑细选出来的汉子,已然挥汗如雨。
他们没有穿着京营常见的、略显臃肿的棉甲,而是一水儿的藏青色轻便劲装,紧衬利落。
队伍分成若干小队,或练突刺,或习格斗,动作起落间,竟带着一种罕见的整齐划一。
号令声短促有力,不含一丝杂音,一股精悍干练之气扑面而来,与腐朽糜烂的旧式明军形成了鲜明对比。
带队训练的,正是被他破格提拔,以文官之身领守备兼练兵同知衔的卢象升。
但见卢象升本人亦是身先士卒,未着重铠,仅是一身轻甲,手持一杆木制长枪,正在亲自示范突刺。
他身形挺拔,动作迅猛如电,每一次突刺都带着破空之声。
“腰马合一!力从地起,贯于腰,传于臂,达于枪尖!不是用手臂蛮力!看清楚了吗?”
卢象升声音洪亮,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战场之上,你多一分力,快一瞬,活下来的就是你,倒下的就是贼虏!”
正此时,崇祯在一行便装侍卫簇拥下,悄然抵达校场边缘。
卢象升眼尖,立刻收枪肃立,厉声喝道:“全军——集合!”
令行禁止!
方才还在各自训练的士兵们,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迅速奔跑、列队,片刻之间,一个横平竖直、鸦雀无声的方阵便已肃立在校场中央。
动作之迅捷,纪律之严明,让崇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卢象升快步上前,抱拳躬身,声音带着敬意却不过分卑微:“卑职卢象升,参见大人!”
他心知肚明,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贵人”,正是上次力排众议提拔自己的恩主,虽不知其真实身份乃当今天子,但恭敬之心发自肺腑。
崇祯微微颔首,并未暴露身份,只是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队列。
这些士兵大多脸庞尚存稚嫩,有些甚至还带着农家子弟的淳朴气息,但他们的眼神专注而坚定,身姿挺拔如松,
仅仅是站立在那里,就透出一股锐气,与外面那些兵痞油子、羸弱营兵判若云泥。
“建斗(卢象升的字),练得不错。”
崇祯开口,声音平稳,“士气如何?”
“回大人!”
卢象升声若洪钟,“弟兄们皆深知机会难得,是大人给了我等脱胎换骨之机,人人刻苦,不敢有丝毫懈怠!”
言罢,卢象升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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