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让空着手,慢悠悠地晃回了那栋破败的居民楼。楼道里的霉味混着油烟味,呛得人鼻腔发涩,他却像是浑然不觉,脚步轻快地推开了家门。
江母正瘫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手里还攥着几张皱巴巴的零钱——那是她跑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从一个远房亲戚那里求来的。听见开门声,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在江让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空荡荡的手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颤巍巍地站起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爹的骨灰呢?”
江让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靠在门框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喂狗了。”
“你说什么?!”江母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江让,看着眼前这个眉眼熟悉却陌生得可怕的儿子,猛地尖叫一声,扑上去就要打他,“你这个畜生!那是你爹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怎么敢!”
她的力气小得可怜,落在江让身上,连挠痒痒都算不上。江让伸手,轻飘飘地扯开她的手腕,眼底没有半分温度,嘴角却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我怎么不能?他当初是怎么打我的,怎么骂我的,我现在不过是原样奉还罢了。”
江母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江让,嘴里喃喃自语:“你不是我儿子……你变了……你变得好可怕……”
江让懒得再跟她废话。这个女人,从来都只会沉浸在自己的“可怜”里,从未真正为原主考虑过一分一毫。他瞥了她一眼,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那些歇斯底里的念叨和哭泣,全都隔绝在了门外。
他太累了,沾着床铺,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响。江让揉了揉眉心,起身拉开房门,客厅里空荡荡的,小板凳倒在地上——江母不见了。
他挑了挑眉,并不意外。这个女人,大概是终于受不了,跑了吧。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江让转身想去厨房找点吃的,门外却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他脚步一顿,心底划过一丝诧异。这个时间,会是谁?
他走过去,拉开门。
门口站着的人,竟然是白璃。
昏黄的路灯透过楼道的窗户,洒在白璃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米色风衣,身形清瘦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担忧。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拿着公文包,神色严谨。
江让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脸上的漠然便被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怯懦取代。
“白璃哥哥?”他轻轻唤了一声,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眼眶瞬间就红了。
白璃看着他这副模样,又看了看这间破败逼仄、连像样家具都没有的屋子,心头的怜惜更甚。他低下头,视线与江让平齐,柔声问道:“你的父母呢?”
江让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瞬间滚落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哭腔:“我爸爸……他去世了。我妈……她不要我了……”
短短一句话,说得泣不成声,听得人心里发酸。
白璃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他伸出手,轻轻将江让揽进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动作笨拙却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放得更柔:“不哭了。”
怀里的少年,身子微微颤抖着,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哭得更凶了。
白璃身后的律师,适时地递上一份文件,低声道:“白先生,江先生的父亲生前欠下了大笔赌债,不过这些债务大多是非法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我们可以通过法律途径,帮江先生彻底摆脱这些麻烦。”
白璃点了点头,将文件接过来,随手递给律师:“这些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他没有再多问江涛的死因,也没有追问江母的去向。在他看来,江让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苦难,那些不堪的过往,不必再提。
白璃松开江让,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语气郑重:“别住在这里了,跟我走。”
江让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底满是茫然:“去哪里?”
“去我校外的房子。”白璃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江让看着他,看着那双清澈温和的眼睛,心头的暖意,像是潮水般汹涌而出。他知道,他终于一步步,走到了白璃的身边。
车子平稳地驶离那栋破败的居民楼,一路往城郊的方向而去。窗外的风景渐渐从拥挤的老旧街巷,换成了绿意盎然的林荫道。
江让靠在副驾驶座上,偷偷抬眼打量着身旁的白璃。晚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吹进来,拂动白璃额前的碎发,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干净,侧脸的线条柔和又清隽,认真开车的模样,竟让江让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连忙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悸动,只留下那副怯生生的模样。
不多时,车子停在了一栋小别墅前。
白色的栅栏围着一方小小的庭院,院子里种着几株月季,此刻正开得热烈。暖黄色的灯光从别墅的窗户里透出来,驱散了夜的凉意,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温馨。
“到了。”白璃停好车,转头对江让笑了笑,推开车门下了车。
江让跟着他走进院子,踩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这样干净又温暖的地方,和那个充斥着酒气、霉味与打骂声的家,有着天壤之别。
白璃打开房门,玄关处的感应灯应声亮起。客厅宽敞明亮,浅色系的装修风格,搭配着柔软的沙发和毛茸茸的地毯,角落里的绿植生机勃勃,处处透着主人的细心与温柔。
“随便坐。”白璃脱下风衣,挂在衣架上,又给江让倒了一杯温水,“这里是我校外的住处,平时只有我一个人住,你不用拘束。”
江让捧着温热的水杯,坐在沙发边缘,身子绷得紧紧的,像是生怕弄脏了这干净的沙发。他抬眼打量着四周,眼底满是艳羡。
白璃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的怜惜更甚。他在江让身边坐下,斟酌着开口,语气尽量温和,生怕吓到眼前这个敏感的少年:“江让,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难。你放心,我会资助你上完大学,在此期间,你的学费、生活费,所有的开销,我都会负责。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好好上学,好好读书,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了,再想着回报我就好。”
江让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眶瞬间红了。他抬起头,看着白璃,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谢谢你……白璃哥哥……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他一边哭,一边说着谢谢,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要把这些年受的所有委屈,都借着这场眼泪宣泄出来。
白璃看着他哭得可怜,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笨拙地抬手,轻轻拍着江让的后背,声音放得更柔:“别哭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他心里暗暗想着,真是个小哭包。不过这样也好,把过往的那些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往后的日子,就能只剩下快乐和安稳了。
江让哭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他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兔子。他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小声道:“对不起,我把你弄脏了。”
白璃低头看了看自己衬衫上的泪痕,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
他站起身,领着江让往二楼走去:“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二楼的房间宽敞明亮,阳光可以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房间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崭新的床单被套,柔软的被褥,还有一个大大的衣柜,里面放着几件全新的衣服。
“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白璃指了指衣柜,“你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
江让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眶又有些发热。他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嗯!谢谢白璃哥哥!”
白璃看着他这副乖巧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眼底满是温柔。
夜色渐深,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在窗台上。
江让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抬手,轻轻抚摸着床单上柔软的布料,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终于,住进了白璃的家。
白璃是被一股淡淡的香气勾醒的,那香气混着米粥的清甜和煎蛋的焦香,驱散了清晨的慵懒,带着几分烟火气的熨帖。
他披了件外套,踩着柔软的拖鞋下楼,脚步放得很轻。客厅里的光线已经亮堂起来,少年正站在餐桌旁,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盘煎蛋端上桌。江让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白皙却仍带着淡淡瘀痕的皮肤。他的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垂着,专注地摆着碗筷。
听到脚步声,江让猛地回头,看到白璃时,眼底瞬间漾开一抹明亮的笑意,像藏了星星:“白璃哥哥,你醒啦?我看冰箱里有大米和鸡蛋,想着你平时上课肯定来不及做早饭,就试着煮了粥,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白璃走到餐桌旁,看着碗里熬得软糯的白粥,还有煎得金黄焦脆的鸡蛋,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温热的甜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很好吃,”白璃抬眼看向他,眉眼弯起,带着真切的笑意,“谢谢你,让让。”
江让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挨着他坐下,小声道:“不用谢的,能为白璃哥哥做点事,我很高兴。”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饭,吃完饭后,白璃起身去拿书包,准备和江让一起去学校。江让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胸前的校徽上——那枚校徽不知何时歪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衣襟上。
他快步走上前,轻声道:“白璃哥哥,等一下。”
白璃疑惑地停下脚步,低头看向他。江让踮了踮脚,伸手将那枚歪掉的校徽取下来。他的手指很轻,指尖偶尔擦过白璃的衣襟,带起一阵微痒的触感。少年专注地抿着唇,将校徽重新别好,调整了好几次位置,直到看着端正妥帖了,才满意地松开手,还轻轻拍了拍,像是在确认会不会再歪掉。
白璃垂眸看着他,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这孩子是想多为自己做点事,想借着这些细碎的小事,回报自己的收留之恩。心里软得厉害,便由着他去了,只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温和:“细心。”
江让的耳朵更红了,乖乖地应了一声,拎起自己的书包,跟在白璃身后出了门。
门外,刘叔已经开着车等在那里了。黑色的轿车停在庭院门口,低调又大气。两人一同坐上后座,江让坐在靠窗的位置,时不时偷偷抬眼,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白璃,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车子平稳地驶到学校门口,刘叔恭敬地替两人打开车门。
白璃率先下车,江让紧随其后。刚站稳脚跟,他的目光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不远处的身影上。
谢沉舟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目光死死地黏在白璃和江让身上,那双眼睛里像是淬了冰,又像是燃着火,几乎要将空气烧出洞来。
江让捕捉到他这副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连忙低下头,掩去嘴角的笑意,只露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往白璃身边又靠了靠,像是下意识地寻求庇护。
这个动作落在谢沉舟眼里,更是火上浇油。他死死地盯着江让,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却碍于白璃在场,只能硬生生地忍着,一张脸黑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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