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元灵眼的灵液轻柔包裹,精纯的能量与剑道本源如同母亲的怀抱,缓缓滋养着林凡几近枯竭的身躯与神魂。时间在深沉的修复中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岁月。
林凡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混沌的温暖之中。强行施展“心剑”隔空斩魔的反噬,远比想象中更加严重。不仅是真元、心神的透支,更触及了“心剑”本源与道基。此刻,他内视己身,只见那枚太虚金丹光泽黯淡,旋转迟滞,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悬浮其下的混沌剑胚,也失去了往日的灵性灰芒,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而那枚作为一切核心的“心剑”雏形,更是虚幻得几乎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唯有最中心一点纯粹到极致的剑心真意,依旧顽强地闪烁着微光,证明着它的存在。
然而,福祸相依。这近乎毁灭性的透支,也如同一场最残酷的锻打,将林凡道基中最后的杂质与虚浮尽数锤炼出去。在灵液源源不断的滋养下,破损的经脉、脏腑、骨骼,以更加强韧的形态重生。太虚金丹上的裂痕,在修复过程中,被混沌之气与淡青剑元(青云剑魄所化)填满,反而使得金丹结构更加致密玄奥,隐隐透出一股破而后立、向更高层次蜕变的道韵。混沌剑胚虽然萎靡,但其核心那抹剑形,在经历此番极限压榨后,似乎更加凝实内敛,与林凡心神的联系也愈发紧密不分。
最玄妙的变化,发生在“心剑”雏形。它虽虚幻,但中心那点剑心真意,在经历守护宗门、斩破虚妄的极致淬炼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百炼精金,去尽铅华,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坚定、更加……贴近某种本源。林凡甚至能模糊感觉到,这“心剑”与自身、与混沌剑胚、与太虚金丹、乃至与外界的“青云剑魄”、与冥冥中的宗门气运,都产生了一种更加玄妙难言的共鸣。
“守护之念,斩魔之志,即为我剑心所向。心之所至,剑亦能至,纵然相隔万里,纵然身困囚笼……” 一丝明悟,在林凡缓缓复苏的意识深处浮现。这次隔空斩魔的经历,虽然凶险万分,却让他对“心剑”的运用与本质,有了更加直观、更加深刻的理解。这不仅仅是杀伐之剑,更是守护之剑,是意志之剑,是“我道”之剑。
就在林凡意识逐渐清晰,开始主动引导灵液能量,加速修复己身之时,青云洞天深处,那守护阵灵的意念再次温和地降临。
“痴儿,汝可知此番莽撞,几近自毁道途?” 阵灵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历经沧桑的平静。
林凡心神微动,以意念回应:“弟子知晓。然宗门危在旦夕,同门喋血,弟子实难坐视。纵然道基受损,亦无悔。”
阵灵沉默片刻,道:“汝之剑心纯粹,守护之志可嘉。然匹夫之勇,不可久恃。汝乃宗门真传,未来希望,当明自身之重。此次若非汝与‘青云剑魄’初步相合,得秘境与宗门残留气运冥冥相助,又恰在剑元灵眼这等宝地,得以迅速补充本源,汝此刻已然道消身殒。”
“弟子受教。” 林凡诚心回应。他明白阵灵所言是实,此次确实凶险至极。
“汝且安心在此修复。宗主已传讯,外界魔氛暂退,宗门伤亡虽重,根基未损。汝那一剑,震慑群魔,亦让某些心怀叵测之徒,暂时收起了爪牙。” 阵灵道,“宗主有令,汝闭关期间,洞天彻底封闭,隔绝一切内外联系,以防不测。待汝功行圆满,伤势尽复,乃至……修为再有突破之时,方可出关。”
彻底封闭?林凡心中一凛。看来,外界形势依然严峻,宗主是担心自己再次被干扰,或是被外界某些势力盯上,要确保自己拥有足够自保之力前,不受任何打扰。
“弟子遵命。” 林凡应下。他也确实需要一段绝对安静的时间,来彻底消化此次所得,稳固甚至突破现有境界。
“善。此乃宗主托吾转交于汝。” 阵灵说罢,一点温润的碧光自虚空浮现,缓缓落入林凡掌心,化作一枚古朴的青色玉简。玉简入手微凉,其上以古篆刻着一个“玄”字,散发出玄胤真人独有的平和剑意。
是师尊的传讯玉简!林凡精神一振,立刻将一丝心神探入。
玉简之中,并无太多话语,只有玄胤真人一道平和却隐含关切与自豪的意念:“凡儿,安心修炼,不必挂念外界。汝做得很好,为师以你为荣。宗门一切,有为师与众位师叔伯在。凝霜、萧寒等皆安好,修为亦有精进。待汝出关之日,为师盼见汝剑道大成,元婴可期。保重。”
简短的留言,却让林凡心头暖流涌动,眼眶微热。师尊的肯定与期许,同门的安好,是他此刻最大的慰藉与动力。
“多谢前辈。” 林凡对虚空道谢,随即便将全部心神收回,再无杂念,彻底沉入了深层次的修复与修炼之中。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恢复,尽快变强。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真正守护想要守护的一切。
剑元灵眼之中,波澜再起。更多的灵液与剑道本源被引动,形成一个更加庞大的漩涡,将林凡的身影完全淹没。他的气息,在沉寂中,开始一丝丝,缓慢而坚定地回升、凝聚、升华……
就在林凡于洞天深处闭关,不问世事之时,青云宗内外,却因他那一剑,掀起了滔天巨浪,余波未平,暗涌已生。
青云宗内,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林凡的崇敬感激,达到了顶峰。那一剑的风采,那力挽狂澜的伟力,已然在无数弟子心中刻下不可磨灭的烙印。“青云剑子林凡”的名号,不再仅仅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更成为了许多弟子心中的信仰与标杆。各峰弟子修炼更加刻苦,尤其是剑修,似乎都从那一剑中领悟到了些许不同的东西,宗门整体风气为之一振。
高层方面,青云真人联合诸位首座、长老,以雷霆手段整顿宗门。一方面,不惜代价救治伤员,厚抚陨落弟子家属,稳定人心。另一方面,对内彻底清查,借着石破天叛宗事件与此次魔道入侵的由头,铁刑长老率领执法殿与暗影卫,以铁血手段揪出了数名潜伏更深、或与外界有不明联系的执事、弟子,其中甚至涉及到一位资格颇老的金丹长老!一时间,宗门内部风声鹤唳,却也真正进行了一次刮骨疗毒般的清洗,凝聚力反而更强。
护山大阵在集全宗之力,并开放部分秘藏资源后,得以迅速修复,且布置了更多预警与反击禁制,防御力更胜往昔。青云真人更是亲自出面,通过隐秘渠道,联系了数个与青云宗世代交好、且在之前围山时态度相对中立或暗中有过警示的正道宗门(如“天机阁”、“神农谷”等),加深了联系,隐隐形成了守望互助的同盟雏形。
然而,外部形势,却更加诡谲复杂。
幽殿、血煞教、尸魔宗联军虽然败退,且损失不小(尤其是黑魇长老本命法宝被毁,元气大伤;血煞教、尸魔宗也各损一名元婴客卿长老,金丹修士折损近十位),但其根基未损,凶焰只是暂时收敛。有确切情报显示,败退的魔道并未远离,而是在距离青云宗势力范围边缘的数个隐秘据点聚集,似乎在等待进一步的命令或援军。幽殿对此番失利极为震怒,据闻其高层已有更强人物被惊动,不日或将亲临。
更让青云宗高层警惕的是,之前作壁上观,甚至隐隐有推波助澜之嫌的几个“正道”宗门,态度发生了微妙变化。
焚天谷、玄冰宫、神行宗等门派,在林凡那惊世一剑后,对青云宗的态度明显谨慎、客气了许多。其派驻在青云宗附近的使者,一改之前的冷漠疏离,主动递上拜帖,言辞恳切,解释之前是“受魔道蒙蔽”、“情报有误”,并送上不菲的礼物以示“歉意”与“恭贺”。然而,青云真人等老辣之辈,如何看不出这些人笑容下的忌惮与算计?他们忌惮的,是林凡所展现的恐怖潜力与未知手段;算计的,是如何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局中,为自身谋取最大利益。所谓的“歉意”,不过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
然而,其中“玄冰宫”的态度,却有些不同。其宫主“冰魄仙子”在事后亲自传讯青云真人,除了表达“误会澄清”之意外,更隐晦提及,对青云宗那位能凝聚“心剑”、隔空斩魔的年轻真传“颇为欣赏”,若有闲暇,或可“交流剑道”。这看似客套的话语,却让青云真人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玄冰宫以冰系道法闻名,其宫主冰魄仙子更是元婴中期的大修士,性子清冷孤高,极少对他人假以辞色。此番主动提及林凡,恐怕不仅仅是“欣赏”那么简单。
而真正让青云宗感受到寒意的,是来自“天衍宗”的态度。天衍宗,乃是东域修真界公认的、仅次于“一气宗”的正道魁首之一,传承悠久,底蕴深不可测,门中甚至有化神期老祖坐镇的传闻。此次青云宗之劫,天衍宗自始至终未曾表态,也未曾派人前来。但在魔劫退去后不久,天衍宗却忽然向整个东域修真界广发“天衍法旨”,宣称“感应天机,有异数现于南荒青云之地,其力莫测,恐引劫波。着令各派严加监察,勿使邪祟借机生事,亦需慎防‘道心入魔’,滥用禁忌之力,祸乱苍生。”
这“天衍法旨”措辞玄奥,看似公正,却将青云宗与“异数”、“劫波”、“禁忌之力”等字眼联系在了一起!虽然没有明指林凡,但“南荒青云之地”、“异数”、“莫测之力”,所指为何,不言自明。这无疑是将林凡,将青云宗,推到了风口浪尖!引来无数猜测、好奇,以及……贪婪与敌意的目光。
“天衍宗……这是在敲打我们,还是在为某些人接下来的行动铺路?” 青云殿中,青云真人手持那份以金篆书写、散发着淡淡威压的“天衍法旨”副本,脸色阴沉如水。殿中,玄胤、静虚、铁刑等核心高层俱在,气氛凝重。
“恐怕兼而有之。” 静虚师太冷声道,“天衍宗自诩执正道牛耳,监察天下。林凡师侄展现的力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与控制,又非其门下,自然会被视为‘异数’。此法旨一出,既显得他们公正无私,关切天下,又为日后可能的干预埋下伏笔。更可借此,试探各派反应,乃至……引导某些人对林凡师侄,对青云宗,生出别样心思。”
“哼!什么狗屁异数!凡儿为护宗门,力战魔头,何错之有?” 玄胤真人怒道,“我看这天衍宗,是怕我青云宗因凡儿之故崛起,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又或者,与那幽殿,本就有不清不楚的勾结!”
“玄胤师弟,慎言。” 青云真人抬手制止,眼中寒光闪烁,“天衍宗势大,非我等眼下所能正面抗衡。此法旨虽不怀好意,却也未直接撕破脸皮。我等眼下要做的,是抓紧时间,提升实力,巩固防线。凡儿在洞天闭关,安全无虞。外界一切压力,由我等承担。传令下去,宗门进入半封山状态,弟子无令不得随意外出。加强与其他友好宗门的联络。同时……启动‘**暗剑’计划,我要知道,天衍宗内部,对此次之事,究竟是何态度,又有哪些人,在暗中推动!”
“是!” 众人肃然应命。他们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林凡的横空出世,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正在迅速扩散,将整个东域修真界,都卷入一场未知的暗流与风暴之中。
青云宗,这个屹立南荒万载的古老剑宗,在经历内叛外侵的剧痛后,又将迎来怎样的未来?
一切,或许都要等到那位在洞天深处闭关的年轻真传,破关而出的那一天,方能初见端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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