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的手指抠进碎石，指节泛白。
残剑录铁环贴在掌心，原本熄灭的银纹竟又微弱闪烁，像是艰难燃起的残烛。
她没动，只用眼角扫过密道出口——夜风灌入，吹得她额前碎发乱颤，也带进一丝极轻的脚步声。
她没抬头。
锈剑斜插在身侧，剑柄上的血已经干透，裂口处渗出新的血珠。她知道，林岚来了。
人影出现在密道口，素白衣裙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她没看金小小，而是反手一剑，剑尖抵住身后老卒的咽喉。
老卒被五花大绑，脸上血迹斑斑，却仍挺着背脊。
“蚀心丹的玉简在哪？”林岚声音很轻，像在问一件寻常事。
金小小缓缓抬头，抹去嘴角血迹。
她没答，左手却悄然将残剑录铁环贴地，指尖微动，银纹一闪。
空间剑心微震，顺着铁环探出一缕灵识，扫向老卒体内——无蛊，无符，无控魂痕迹。
她眼神一冷。
“你的底牌，从来不是杀他。”她开口，声音沙哑，却稳。
林岚一怔，随即笑出声：“你说对了。我不杀他，但我可以让他活着受罪。”话音未落，剑尖一转，刺入老卒左肩。
老卒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却没叫出声。
金小小盯着那伤口，瞳孔微缩。
她没动，左手却缓缓将体内最后一丝空间灵力注入残剑录铁环。
铁环银纹骤亮，短暂共鸣开启——她读取了老卒的记忆碎片。
画面闪现：金无尘站在荒秽渊边缘，手中符印未散，脚下是被推下去的老卒。他闭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记忆戛然而止。
金小小猛然抬头，直视林岚：“你不敢杀他。杀了他，就没人能证明——我父亲当年，是如何被你父亲的‘救命之恩’压垮良知的。”
林岚脸色微变。
金小小冷笑，声音压低：“三息之内，告诉我父亲现在在哪，否则我不只是毁药炉，我会让整个天一门知道，你是怎么靠‘蚀心丹’维持伪灵根的。”
林岚瞳孔骤缩。
她死死盯着金小小，手指微微发抖。片刻后，她忽然笑了：“你真以为，你父亲是被逼的？”
“他自愿的。”她一字一句，“当年你母亲失踪，他疯了一样要查真相。是我父亲用‘万毒谷线索’换他闭嘴——条件是，把你逐出内门，把老卒打入荒秽渊，从此不再过问。”
金小小呼吸一滞。
林岚盯着她，眼神里竟有几分快意：“你父亲选了。他选了保全宗门规矩，选了不惹是非，选了……让你变成废物。”
金小小没动。
她只是缓缓站起，锈剑拄地，支撑着几乎断裂的身躯。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所以，你父亲的情报，就是让我知道，我父亲早就放弃\/了我？”
林岚笑了：“不，情报是——他现在就在万毒谷外，等着交出最后一份‘测心石残片’，换你一条命。”
金小小瞳孔一缩。
“他以为能救你。”林岚轻声说，“可他不知道，我根本不想杀你。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他为了‘赎罪’，一步步把天一门的根基掏空。”
金小小握剑的手猛地收紧。
她忽然笑了：“那你就不怕，我真把这一切说出去？”
林岚冷笑：“说啊。谁会信一个被逐弟子的话？谁会信一个靠毁药炉泄愤的疯子？你父亲都不会信你——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金小小没答。
她只是低头，看着残剑录铁环上那道裂痕。银纹忽明忽暗，像在挣扎。
系统光屏悄然浮现：【警告：宿主灵力枯竭，经脉崩裂风险87%。建议立即撤离。】
她没理会。
“你错了。”她抬头，声音平静，“我不需要别人信我。我只需要——你知道，我已经看穿你了。”
林岚眼神一厉：“你以为这就完了？”
“不。”金小小缓缓抬起锈剑，剑尖指向林岚：“这只是开始。你用我父亲的愧疚操控他，用老卒的命威胁我，用蚀心丹吸干天才的灵力……可你忘了，真正能毁掉你的，不是证据，是你自己不敢面对的过去。”
林岚脸色骤变。
她猛地抬剑，剑尖转向老卒心脏：“那我就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老卒忽然大笑。
他咳出一口血，嘶吼：“金姑娘！别信她！你父亲不是为了她，是他自己！是他选择用我的命，换她进内门！是他亲手把我推下去的！他不敢面对，所以躲了一辈子！可是你——你不一样！”
金小小身体一震。
老卒死死盯着她，眼中竟有泪光：“你敢打，敢拼，敢烧了药炉！你父亲不敢做的事，你做了！你不是废物，你是……他是废物！”
林岚怒吼，剑尖猛然刺下。
金小小瞳孔骤缩。
她想动，却动不了。经脉撕裂，灵力枯竭，连抬手都难。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尖逼近老卒胸口。
就在这时，老卒忽然扭头，死死盯着林岚：“你父亲……临死前说过什么？你真以为，他救金无尘，是为了报恩？”
林岚动作一滞。
“他说……‘别让我的罪，再传到下一代’。”老卒喘着气，嘴角带血，道：“可你呢？你比他更狠！你把毒炼成丹，把人变成祭品！你根本……不配提他！”
林岚脸色惨白。
她猛地后退一步，剑尖颤抖。
金小小缓缓站直，锈剑拄地，声音冷如寒霜：“所以，你父亲的情报，不是为了救我。是为了让你继续活在‘复仇’的借口里，好心安理得地做尽恶事。”
林岚不语。
她低头看着剑，手指发抖。
金小小盯着她，一字一句：“你不是在替父报仇。你是在用他的死，掩盖你自己的贪婪。”
林岚猛然抬头，眼中竟有泪光，却瞬间被恨意吞没。
“闭嘴！”她嘶吼，“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金小小冷笑：“我知道你怕了。怕真相，怕良知，怕有一天，连你自己都不信自己是‘正义’的。”
林岚死死握剑，指节发白。
老卒靠在岩壁上，喘着气，忽然笑了：“金姑娘……走吧。别管我。你父亲欠的，你不用还。你只要……活得比他勇敢。”
金小小没动。
她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残剑录铁环贴在掌心，银纹最后一次微闪。她知道，它快撑不住了。
她低头看着锈剑，剑刃上的血已经干涸，裂口深处，渗出新的血珠。
她忽然开口：“林岚，最后一个问题——你父亲真正想告诉你的，是不是‘停手’？”
林岚不答。
她只是死死盯着金小小，眼中恨意翻涌，却有一丝裂痕。
金小小缓缓抬起锈剑，剑尖指向出口。
“我不会死。”她说，“我父亲或许软弱，但我不会。我会查到底，查到你父亲的遗言，查到我母亲的下落，查到你不敢面对的一切。”
她转身，一步一拖，向密道外走去。
身后，老卒靠在岩壁上，闭上眼。
林岚站在原地，剑尖垂地，指尖发抖。
夜风灌入，吹动她的衣袖。
金小小走到出口，脚步微顿。
她没回头，只低声说：“下次见面，我不会再问你父亲的情报。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后悔吗？”
她迈步而出。
锈剑拖在身后，剑刃与岩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剑柄上的血，顺着掌心滑下，滴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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