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掠过峡谷边缘，金小小的手指在残剑录上轻轻一划。铁环微震，一道细不可察的光纹顺着她的腕骨爬向肩头。
她没有回头。
五名残剑盟精锐伏在十步之外的岩脊后，屏息静气。他们的身影被黄沙切割得模糊，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这是命令，也是信任。
“据点入口在正前方三百步。”系统的声音低低响起，比往常少了些讥诮，“流沙层厚度七丈，底下是空心岩道。踩错一步，整支队伍都会沉下去。”
金小小点头，脚步未停。
她早已闭合了空间感知，不再依赖视觉判断地形。脚下每一寸沙地的松动、每一道地脉的流向，都在剑心的感应中清晰浮现。她像一道贴地疾行的影子，左脚踏出时微微偏移三寸，避开了一处即将塌陷的沙坑。
身后的队员紧随其后，动作整齐划一。
反隐息阵的波动在百步外就已察觉。一圈淡金色的符文嵌在石墙上，随着风沙明灭闪烁。只要灵力触及，便会立刻引爆埋在岩壁中的爆炎符。
“正面破阵。”她低声说。
一名队员皱眉：“会惊动所有人。”
“我知道。”她抽出腰间短刃，猛然将灵力灌入地面。
刹那间，沙尘翻涌，一道扭曲的空间裂痕自她脚下蔓延而出，直冲阵眼。反隐阵剧烈震颤，符文接连炸开。守卫的警觉只来得及抬手示警，下一瞬，她的身影已在三十丈外。
「裂空斩」。
剑气撕开空气，不取人首，而是精准劈在两名守卫之间的石柱上。碎石飞溅的瞬间，她以空间错位将三人同时推入彼此攻击范围。刀光与剑影交错，惨叫未落，三人已倒在血泊之中。
她没看战果，径直穿过断墙。
密室在地下三层，由三重符阵封锁。火系阵眼在左，土系居中，金系压阵，层层嵌套，寻常破解需耗时半刻以上。
她取出残剑录，铁环表面浮现出一组古老剑痕——正是那幅曾在剑冢深处见过的“破甲剑意图谱”。线条并不完整，但此刻与眼前符阵的结构完全吻合。
“你什么时候记下的？”她问。
系统答得干脆，“你以为我真只顾着给你添乱？这图谱藏在‘织梦模块’底层数据里，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不再多言，指尖凝聚灵力，沿着图谱轨迹依次划过三处节点。动作极轻，如同抚过琴弦。第一道火符熄灭，第二道土阵松动，第三道金锁“咔”地一声弹开。
石门无声滑开。
室内昏暗，唯有中央石台泛着微光。一块赤红色的碎片悬浮其上，表面刻着“赤霄”两个古篆，笔画如血凝成。
她取出前两块碎片，刚一靠近，三者便自行牵引，化作一道金红流光盘旋升空。光芒愈盛，剑形渐显，最终凝成一柄通体赤金的长剑，剑脊中央一道裂纹贯穿上下，却透出难以言喻的完整感。
剑身轻鸣，像是从千年沉睡中苏醒。
“警告！”系统声音陡然绷紧，“能量读数异常！这不是普通灵器，它是法则容器——千年前那位持剑者的执念还封在里面！”
金小小伸手握住剑柄。
一股滚烫的意志涌入脑海——那是一个男人站在崩塌的天梯尽头，背对神界之门，手中长剑斩断命运锁链的瞬间。他的愤怒、不甘、决绝，全都烙印在这把剑里。
她手指微颤，却没有松开。
“它想做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系统语气罕见地凝重，“它不是要控制你，是在……试探你。看你配不配握它。”
她闭眼，任那股意志冲刷全身。
无数的屈辱，荒秽渊的冷夜，测心石前的绝望，父亲跪地的那一幕……所有过往都被那股力量翻搅出来。但她没有退缩，反而将空间剑心彻底敞开，让记忆如江河奔涌而出。
片刻后，剑鸣转为低吟。
裂纹开始缓缓愈合。
“它认你为主了。”系统喃喃道。
她睁眼，赤霄灵剑已在掌中安静下来，仿佛本就该属于她。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数十道灵力波动迅速逼近，结成战阵之势。铁血盟高层已被惊动，三十名金丹修士正朝此处集结，为首的几人身上缠绕着血色战魂，显然是准备以“战魂大阵”强行镇压入侵者。
“他们来了。”她说。
“别用全力。”系统突然急促，“你现在还无法收束法则，这一剑若失控，整片峡谷都会被撕进空间乱流。”
她提剑，登阶，立于据点最高处的了望台。
风沙卷起她的衣角，赤霄灵剑横举胸前，剑尖指向苍穹。
三十名金丹修士列阵于下方广场，战魂咆哮，刀枪齐举。为首的壮汉怒吼一声，战阵启动，磅礴灵力汇聚成一头巨狼虚影，扑杀而来。
她挥剑。
没有咒语，没有蓄势，只是一记最简单的平斩。
虚空崩裂。
百丈长的漆黑裂缝凭空出现，如同天地被一刀劈开。裂缝所过之处，岩石粉碎，火焰倒卷，战魂虚影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齑粉。整个据点连同下方的流沙层一同塌陷，坠入空间乱流之中。
大地震动，黄沙漫天。
当风沙终于落下，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凹坑，深不见底，边缘仍残留着空间撕裂的余波，偶尔有碎石飘到坑口便瞬间消失。
金小小立于坑缘，剑尖垂地，呼吸平稳。
她的衣袍沾满沙尘，左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滑落，在赤金剑身上留下一道蜿蜒痕迹。但她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动摇。
刚才那一剑，不只是威力惊人。她在出剑的刹那，感知到了某种超越境界的东西——时间与空间的交汇点。那一瞬，她甚至看到了未来三息内的战场变化，并提前做出了调整。
这已不是单纯的剑技，而是触及炼虚门槛的法则掌控。
“你刚才……改写了出剑轨迹。”系统低声说，“在剑锋离手的瞬间，你用空间折叠修正了角度。这种操作，连我都没想到你能做到。”
她低头看着剑身。
那道裂纹几乎完全愈合，只剩下一丝极细的痕迹，像是岁月留下的印记。
“它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没想靠它证明什么。”系统顿了顿，“你拔剑，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震慑谁。你只是……需要这一剑。”
她缓缓将剑收回背后。
远处，废墟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沙土翻动，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坍塌的通道中踉跄走出，披着破损的白袍，发丝散乱。
林岚抬头望来，脸色苍白，手中仍紧紧抱着那只漆黑木盒。
金小小站在原地，没有动。
风卷起沙粒，打在两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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