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离去后的凌家府邸，彻底被一种死寂与恐慌的氛围笼罩。
昔日象征着权势与威严的朱漆大门上，那道光滑如镜的切口。
仿佛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府内仆从和残余的护卫们，远远看着瘫软在主厅、面如死灰、气息萎靡如凡人般的凌远山，眼神复杂。
有恐惧，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和隐秘的快意。
凌远山往日倚仗权势，在家族内排除异己，苛待下人，早已人心尽失。
如今他修为被废，形同朽木，再无半分威慑力。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有人开始默默收拾自己的行囊，悄无声息地从侧门或后门离开。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曾经在青城显赫一时的凌家大长老一系，在凌霄归来后的第一日，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
只剩下几个实在无处可去的老仆，战战兢兢地守着那座空荡、破败的府邸。
以及厅堂里那个时而痴傻呆坐、时而发出夜枭般凄厉惨笑的废人。
凌远山瘫在冰冷的地面上，丹田处传来的空虚剧痛远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
他努力想调动一丝真元，回应他的却只有死寂。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毕生追求的权势、力量，在凌霄那轻描淡写的一指下，化为乌有。
更让他绝望的是凌霄最后那句话——
“我要你活着……在无尽的悔恨与世人的唾弃中，慢慢煎熬。”
他能感觉到，那些昔日对他卑躬屈膝的下人，此刻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冷漠。
他甚至能听到远处街道上传来的、关于他悲惨下场的议论和嘲笑声。
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淖，并且被所有人抛弃、鄙视的感觉，比杀了他还要痛苦千万倍！
悔恨如同毒虫，一刻不停地啃噬着他的心脏。
若早知今日，当初就算拼着得罪所有人，也该直接将凌霄扼杀！
就在凌远山沉浸于无边地狱的同时，青城各处，因凌霄归来而掀起的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汹涌奔腾。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城，细节被不断补充、夸大。
“听说了吗？凌霄回来了！只用了一指，就废了凌远山！”
“一指？我的天！他不是被废了吗？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何止厉害！听说他用的是一种灰色的力量，凌远山的腐心掌碰到就化了，邪门得很！”
“凌家……这下算是彻底完了。”
“完了？我看是新生！凌霄少爷才是凌家正统！他回来了，凌家才有希望！”
“嘘！慎言！别忘了，上面还有云霓宗看着呢……”
茶楼酒肆，坊间巷议，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着凌霄那石破天惊的归来。
他的形象，从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废人”，瞬间逆转成为携带着神秘强大力量归来的复仇者。
无数小家族和散修开始重新审视局势，思考着该如何站队。
而这其中，最为震动的，莫过于云霓宗驻扎在青城的据点。
葛长老负手立于静室窗前，看似平静，但微微颤抖的袖袍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方才以神识清晰地“看”到了凌霄那一指。
那不是普通的武技或法术，那其中蕴含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仿佛能令万物终结、归于虚无的恐怖意蕴！
“寂灭……果然是寂灭的气息！”
葛长老喃喃自语，眼神无比凝重。
“此子身上，定然有着天大的秘密！那能炼制三级丹药的‘大师’，恐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原本的计划，是软硬兼施，逼迫林氏丹坊就范，交出炼丹大师。
但凌霄的突然归来和展现出的恐怖实力与潜力，彻底打乱了他的部署。
一个如此年轻，便能一指废掉筑基六重，且掌握着疑似至高法则力量的少年，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师承或机缘，让葛长老感到深深的忌惮。
杀了他？若其背后真有隐世老怪，云霓宗恐有灭顶之灾。
拉拢他？以此子表现出的心性，绝非甘于人下之辈。
“看来，原先的策略需要调整了。
”葛长老眼中精光闪烁，“或许，该让寒烟去接触一下他了。毕竟……他们曾有过婚约。”
……
林氏丹坊后院。
与外面的喧嚣震动不同，这里在苏妙音布置的“小周天防护阵”笼罩下，显得格外宁静。
凌霄盘膝坐在静室之中，并未因今日的复仇而有丝毫松懈。
他心神沉入识海，再次来到了那片浩瀚的星辰剑域之下。
云瑶仙子那依旧虚幻、但比之前清晰了不少的魂影，正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霄儿，今日之事，处理得尚可。”
云瑶清冷的声音响起。
“诛心为上，不沾无谓杀孽，方是正道。那凌远山，道心已碎，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多谢仙子姐姐指点。”
凌霄恭敬回应，随即眉头微蹙。
“只是，今日我动用寂灭指，虽震慑了宵小，但恐怕也引起了云霓宗的忌惮和更深层的觊觎。那葛长老，绝非易与之辈。”
“预料之中。”
云瑶语气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在你决定展露锋芒之时，便注定会引来窥探。云霓宗，不过是你在下界需要跨过的第一道坎罢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
“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你的实力。你之星辰不灭体已初成，寂灭剑意亦初窥门径，但修为境界仍是短板。筑基五层，在此地尚可，一旦离开青城，进入更广阔的舞台，便显得不足了。”
“姐姐的意思是？”
“你需要一场真正的历练，以及……更快的晋级速度。”
云瑶的魂影抬起手，指向星辰剑碑上流转的符文，“《九霄剑经》筑基篇中，有一秘法，名为‘星旋聚气术’，可助你十倍、数十倍地汲取周天星辰之力。但此法霸道，需辅以大量精纯能量，否则会损伤经脉。”
凌霄眼中精光一闪：“姐姐是说……丹药？”
“不错。”
云瑶颔首:
“你与那林家女娃合作的丹坊，便是你最好的资源。你需要炼制一种名为‘星元丹’的三级丹药，此丹能提供精纯的星辰之力，正合你之体质与功法。材料虽稀有，但以你如今之势，搜集起来应不难。”
“星元丹……”
凌霄默默记下。有丹方，有云瑶的指导，炼制此丹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此外，”
云瑶的语气多了一丝深意。
“那云霓宗，既是麻烦，亦可为助力。他们掌控着青城乃至周边地域最优质的药材渠道。如何借其力而不受其制，便看你接下来的手段了。”
凌霄若有所思。云瑶姐姐这是在指点他，不仅要提升自身实力，还要懂得借势和经营。
“我明白了。待我炼制出星元丹，稳固境界后，便去会一会那云霓宗！”
凌霄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就在他与云瑶交流之时，丹坊外，一道传讯符化作流光，穿透防护阵，悬浮于林婉清面前。
林婉清接过一看，脸色微微一变，快步走向凌霄的静室。
“凌霄，云霓宗送来请柬。”
林婉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三日后，葛长老于‘观云轩’设宴，特邀你我一叙。署名……还有柳寒烟。”
静室之内，凌霄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深邃如星夜。
该来的，终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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