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安......我......”宋霁的嗓音里凝着化不开的哽咽。
“公主......”周珩安目光扫过她被雨水浸透的衣角，又见阿桃浑身湿得厉害，青石板上的积水已漫过绣鞋边缘，“先寻个避雨处再说罢。”他知晓这般淋着雨争执，终究不是办法。
宋霁将下唇咬得发白：“我实在......”喉间像是堵着团浸水的棉絮，自责的话语碎在雨声里。
“公主当心台阶。”周珩安虚扶着她右臂往廊下去，指尖在将触未触时便收了回来。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在青衫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房间里熏着安神的沉水香，阿桃呈上来的干布还带着炭炉烘过的暖意。周珩安接过时碰到小丫鬟冰凉的手指，不由蹙眉：“去换身衣裳。”这话虽是对阿桃说的，眼睛却望着宋霁。
“多谢。”宋霁接过素绢，指尖在布料上蜷了蜷，终究没往脸上拭。水珠从她鬓角滚落，在杏色衣襟上晕开深浅不一的痕迹，像极了那日城楼上溅开的血渍。
周珩安看着公主攥得发白的指节，喉结动了动：“春雨寒凉，公主保重凤体要紧。”
“那日若是我能......我能理想一点……”宋霁突然抬头，湿漉漉的睫毛下眸光破碎，“一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丫头去做事呢......”尾音颤得厉害，一滴泪直直坠在交叠的手背上。
宋霁呼吸微滞。他见过这位殿下执剑策马的飒爽，见过她在金銮殿上舌战群臣的锋芒，却从未见过这般将脆弱摊开来的模样。
“公主”他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公主当机立断，并无......”
“可我害怕！”宋霁突然抓住他袖口，绫罗上未干的水迹染上掌心，“看着箭矢穿过云芝胸膛，我才知道......”未尽的话语凝在唇边，化作一声哽咽。
窗外雨势渐急，阿桃不知何时已悄悄退下。周珩安望着案几上晃动的灯影，忽然觉得那簇火苗像是烧进了心里。
周珩安大胆上前一步轻轻的抱住了宋霁。
“外面的雨很大，房间里很暖，公主洗个热水澡，早些睡，一个好的身体才能有一个好的希望……”周珩安轻轻拍了拍宋霁她的后背。
宋霁在他怀中微微一僵，而后缓缓放松下来，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衫。
她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周珩安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宣泄着心中的痛苦与自责。不知过了多久，宋霁的哭声渐渐止住，呼吸也趋于平稳。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周珩安，眼神中满是依赖与信任。
“周珩安……”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鼻音。周珩安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一阵悸动，最后抬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公主莫要再自责，此事非公主之过。”他柔声安慰道，声音低沉而温和，仿佛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宋霁的耳畔。
宋霁微微一怔，抬起头来，目光与他交汇。他的眼眸深邃如夜空中的繁星，闪烁着温柔的光芒，让宋霁的心不禁为之一动。
“我……”宋霁有些语塞，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连忙站起身来，有些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衣角，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对不起……”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蚊蝇，带着一丝愧疚和不安。然而，他却似乎并不在意，嘴角反而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公主无需道歉，”他轻声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此事本就与公主无关，公主又何必如此自责呢？”
宋霁低下头独自抽咽，周珩安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窘迫，“今日没说完的事，我们改天再议，今天公主早些睡吧！”周珩安轻声的说道。
宋霁微微点头，声音仍带着哭腔：“好。”
周珩安缓缓地退出房间，轻轻地带上房门，仿佛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会惊扰到屋内的人。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阿桃像幽灵一样从某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她的脚步轻盈，手中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和一套干净的衣衫，小心翼翼地走进内室。
阿桃轻声对坐在妆台前的宋霁说道：“公主，先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吧。”她的声音温柔而关切，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宋霁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有些呆滞，任由阿桃为她解开发髻，将那如瀑布般的长发轻轻披散开来。
阿桃将热水缓缓倒入浴桶中，热气腾腾的水汽弥漫开来，使得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温暖的气息。宋霁缓缓地站起身来，褪去身上的衣物，踏入浴桶中。
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的身体，仿佛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让她渐渐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水的温度和阿桃轻柔的擦拭，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待宋霁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裳后，她缓缓地坐在榻上，目光有些迷茫地望向窗外。
窗外的雨已经渐渐停歇，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银白的光影。宋霁凝视着那片月光，思绪渐渐飘远。
过了一会儿，宋霁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庭院中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新的花木。那些花木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宁静而美丽。
阿桃见宋霁站在窗边许久未动，便轻声提醒道：“公主，今日早些休息吧……”她侧立在宋霁身后，关切地看着她。
“阿桃……”宋霁轻声唤着她，“鸢尾离开了，云芝也要离开我了……”
“好像不是传说中出生给民众带来幸运的公主，我身边的人好像都会倒霉……”宋霁声音越说越小。
“公主的出生是祥瑞之兆，身边的人怎么会倒霉呢？如果当初我们没有遇到公主，可能我们不会活到现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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