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柔那双闪着非金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台下的沈清棠。
青金色的藤蔓突然从地砖缝里钻出来，像有毒的蛇，一下子缠住了所有沈家人的手脚。
众人尖叫着挣扎，可藤蔓硬得像铁，越挣越紧，骨头都被勒得响。
“我沈清柔，以沈家代行者的名义，奉沈清棠为‘归命祖’！”
她的声音又空又威严，不像自己说的，倒像是从哪个老地方借她的嘴传出来的。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族印嗡嗡响，玄铁表面冒出一道道金线，和沈清棠身上断劫莲的纹路一样，又复杂又怪，像活的经络图。
风呜呜地吹，老族长死前那句“唯有断七脉，方可开新命”在每个人耳边响个不停。
沈二叔浑身一震，脸一下子白了。
他突然想起禁书里的记载，吓出一身冷汗：这族印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是百年前用初代药人的骨灰和怨恨熔铸成的凶器！所谓的“龙血契”，是那药人的怨念化成的骨血；“契不承嗣，唯命道代行者可启”，意思是只有像她一样被当祭品的后人，才能用这印的真正力量！
这时，族印在沈清柔手里烫得厉害，里面封着的一缕残魂在无声哭嚎——那是沈清棠生母死前被抽走、炼进印里的命息。
人群边，一直没说话的陈伯悄悄凑到沈清棠身边，声音发颤：“小姐，别上当，那印从一开始就是给您准备的祭器！”
所有人都看着沈清棠，眼神里有怕、有盼、有恨、有求。他们被藤蔓捆着，死活全看她一句话。
沈清棠站在那儿，像没看见眼前的一切。
她慢慢走过去，不管族人是求还是警告，伸出苍白的手，轻轻碰了下那震动的族印。
指尖刚碰上，她左眼的世界突然变了！印里无数命线像网一样裂开，缠着七十二个带药味的怨魂，和她体内的断劫莲剧烈共振，像要把她吸进去！
右眼却清楚看到一条细却韧的蓝线——那是破局的办法。
要是现在拒绝，违背“代行者”的誓言，血脉契约会立刻反噬，被藤蔓缠的沈家人都会被吸干生命力，马上死光。
要是接了，族印会变成“归命炉心”，和断劫莲融在一起，她就成了真的“归命祖”，能管全族的死活。但得献祭一个至亲当“镇炉石”，永远压在炉底，被怨魂烧着疼。
这根本是死局：要么沈家灭族，要么她失去亲人，还得背这重枷锁。
沈清棠垂下眼，睫毛遮住所有情绪。她突然咳得厉害，声音弱得快听不见：“我不做你们的祖。”
众人一下露出绝望的表情。
“我只收……”她抬头，扫过一张张扭曲的脸，一字一句道，“罪证。”
她没接族印，转头对陈伯说：“陈伯，拿个空药炉来，放碑前。”
陈伯虽然不懂，还是照做了。
很快，一个半人高的青铜药炉被抬上来，稳稳放在新庙的功德碑前。炉底早按沈清棠的吩咐，刻了“棠归”两个古字。
沈清棠伸出手，引着周围稀薄的灵泉雾气。雾气在她指尖聚成无形的笔，在炉壁上飞快画着。
下一秒，炉壁上出现了流动的光影——正是当年，她母亲被沈家长老围着，哭喊着被活生生抽魂炼印的场景！
那痛苦的叫声、绝望的眼神，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呕——”沈二叔的妻子林婉如当场弯腰猛吐，一脸不敢信，“我们拜了这么多年的，竟然是她的骨头？”
真相像把刀，剖开了沈家伪善的外皮，露出里面的血腥。
沈清棠右眼微微一动，看向沈二叔头顶。那里一道淡红痕正迅速裂开，像是随时会断——这是“知情不救”的劫！当年炼印的事，他没直接参与，却知道内情，还为了家族利益装不知道。现在报应来了，再不赎罪，他头顶的劫线一断，女儿沈清柔的命线也会跟着断！
“不——！”沈二叔像感觉到了什么，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突然挣脱了藤蔓——不是他力气大，是藤蔓像听了沈清棠的话，自己松了。
他疯了似的冲上台，从发愣的女儿手里抢过滚烫的族印。
“我不管什么归命祖！不管什么沈家血脉！我用这满是罪孽的血，换我女儿活命！”
他用尽全力，把那凝聚了百年怨恨和罪恶的族印，狠狠砸向青铜药炉的炉底！
“铛——！”
一声巨响，族印碎了。
可预想中的四分五裂没出现。族印碎的瞬间，一捧青金色的火焰从炉底猛地冒出来，温度高得能熔金碎石，竟把碎掉的族印残片和新庙下的地脉焊在了一起，成了和后山连在一起的天然丹炉基座！
炉心里，一团柔光浮现，慢慢聚成沈清棠母亲的残魂虚影。她带着点悲悯和无尽的温柔，伸出手，穿过火焰，轻轻摸了摸沈清棠的眉心。
这时，一直像提线木偶似的沈清柔突然浑身一软，直挺挺跪了下去。她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血里赫然漂着半片指甲盖大的青金色鳞片——和刚碎的族印是一个材质！
这是“血脉锁”！她体内竟然藏着另一块族印碎片！是小时候被母亲林婉如用秘法种下的，用来偷沈清棠的气运，还做备用“代行者”的恶毒锁链。
所有阴谋算计，这一刻全露了出来。
沈清棠慢慢转身，看向不远处一直沉默看着的傅司寒，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透着寒意的笑。
“他们以为，刚才焊起来的是个炉子。”
她声音很轻，却清楚传到他耳朵里。
“其实是……我把我娘，从这脏地方接回来了。”
话音刚落，那和山脉连在一起的丹炉基座像是活了，发出深沉有力的搏动，像沉睡了千年的巨兽，正在慢慢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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