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像掺了墨的棉絮,把邦东大雪山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我踩着湿滑的青石板往上走,裤脚早已被露水打湿,鼻腔里满是潮湿的腐叶气息 —— 这就是滇西普洱茶山的晨雾,却比寻常雾气重了十倍,连阳天剑的剑穗都凝着细小的水珠,泛着淡淡的灰光。
“仙师,再往上就是忙麓山了!” 茶农老岩在前面引路,他的竹篓里装着半筐没采完的茶叶,叶片边缘却泛着不正常的焦黄色,“前天阿柱就是在上面昏过去的,抬下来时脸青得像崖壁上的苔藓,到现在还没醒。”
周明突然按住我的胳膊,罗盘在他掌心疯狂打转,指针红得发烫:“这雾气不对劲,是阴气凝结成的毒瘴!你看那边的古茶树。”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几株千年古茶树的枝干上缠着灰黑色的气带,原本油亮的叶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卷曲,树下堆积的腐叶里,隐约有黑气在蠕动。
阳心堂藏在茶山最高处的平台上,是座用当地赤红岩砌成的石屋,屋顶的瓦片爬满青苔,本该嵌在墙缝里的护阵符文,此刻却像被雨水泡过的墨迹,淡得几乎看不见。守堂的茶僧正用布巾擦拭拓本,见我们进来,急得声音发颤:“这几天毒瘴越来越重,拓本上的阳气快被蚀光了,昨晚还听见墙里有‘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啃食符文。”
我伸手抚过墙面,指尖传来刺骨的凉意,蚀阳之气正顺着石缝往里钻,就像附在腐叶上的寄生虫。周明翻出《道家至阳录》,指尖划过书页:“玄机子记载过‘山林瘴疠,多附腐殖而生,蚀阳之气能败五行,需以阳性草木或灵虫克之’。可咱们带的阳砂对付土邪还行,遇上这无形的瘴气根本没用。”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银饰碰撞的脆响,一道熟悉的身影掀开门帘走进来,靛蓝色的苗绣裙摆扫过门槛上的青苔 —— 是阿苗!她肩上挎着个竹编蛊篮,腰间挂着串银铃,见到我们眼睛一亮:“守义、周明,可算追上你们了!护世会传信说茶山出事,我特意从苗寨赶过来的。”
阿苗把蛊篮放在桌上,掀开盖布,里面铺着一层湿润的苔藓,数十条细如发丝的银虫正趴在苔藓上,周身泛着淡淡的银光。“这是银线蛊,” 她拿起一根竹镊子,轻轻挑起一条银虫,“苗寨的老蛊婆传下来的,专能吸附瘴气毒雾,再配上这个 ——” 她从另一个布包里掏出一把紫红色的草药,叶片上还沾着露水,“这是阳藿,长在苗寨后山的阳坡上,根茎能净化蚀阳之气,比你们道家的艾草管用十倍。”
我捏起一片阳藿叶子,指尖刚触到叶片,就有暖意顺着指尖蔓延,果然是至阳之物。老岩这时急匆匆跑进来,裤脚沾满泥点:“仙师!不好了!山脚下的茶农们突然都昏过去了,脸跟古茶树的叶子一样黄!”
我们跟着老岩往山下跑,刚到茶园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数十个茶农倒在茶树间,有的手里还攥着没采完的茶青,面色青灰,嘴唇发紫,口鼻间萦绕着淡淡的黑气。周明蹲下身探了探茶农的鼻息,眉头紧锁:“还有气,但蚀阳之气已经侵入五脏了,再拖下去就没救了。”
阿苗突然指向天际,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已变得漆黑如墨,云层低得像要压到茶树上:“要下暴雨了!蚀阳之气遇水会更盛,必须赶紧把茶农转移到阳心堂!”
我们立刻动手,将昏迷的茶农一个个抬到阳心堂周围的空地上。阿苗把阳藿捣成泥,和着泉水调成药汁,用银簪撬开茶农的嘴灌进去:“先稳住他们的阳气,等下再用银线蛊吸毒。” 我则和周明在阳心堂周围布下简易的护阵,可符文刚画好就被雾气侵蚀得变浅,周明急得直跺脚:“这蚀阳之气太凶了,普通符文根本撑不住!”
暴雨来得比预想中更快,豆大的雨点砸在茶树上,溅起细小的泥花。随着第一声雷鸣,茶山深处突然升起浓浓的灰雾,像潮水般往阳心堂涌来,所过之处,古茶树的叶片纷纷掉落,地面的腐叶下钻出更多黑气。“不好!护阵要破了!” 茶僧突然大喊,我回头望去,阳心堂的墙面正在剥落,嵌在石缝里的拓本露出黑色的边角,符文像被撕碎的纸片一样往下掉。
阿苗把最后一个茶农安置好,转身对我喊道:“守义,用你的阳心之力激活拓本!只有天地阳炎能挡住这毒瘴!” 我立刻冲进阳心堂,抓起拓本贴在墙面中央,双手结印按在拓本上,将体内的阳心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拓本上的符文突然亮起金光,顺着石缝蔓延,很快就布满了整面墙,一道金色的光罩从墙面升起,将阳心堂和周围的茶农都罩在里面 —— 这是我第一次全力催动阳心堂的拓本,没想到竟能形成如此坚固的阳炎屏障。
毒瘴撞在屏障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滚烫的烙铁碰到冰水。可外面的毒瘴越来越浓,屏障的金光开始慢慢变暗,阿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守义,我要放银线蛊了!你试着把阳炎注入蛊虫里,这样它们既能吸瘴气,又能给茶农解毒!”
我透过屏障的光隙望去,阿苗正打开蛊篮,银线蛊顺着她的指尖爬出来,在雨中连成一片银色的丝线。可银线刚接触到毒瘴就开始颤抖,有的甚至蜷缩起来 —— 蚀阳之气正在伤害它们。“凝神!” 阿苗突然大喝,“想象你的阳炎是水流,顺着我的蛊虫游走,别用蛮力!”
我深吸一口气,将阳心之力凝聚在指尖,对准最前面的几条银线蛊。以往催动阳炎都是外放成刃,这次要把力量精准注入细小的蛊虫体内,稍有不慎就会把它们烧死。我试着放缓阳炎的流速,像泉水般温柔地包裹住银线蛊,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银线蛊突然亮了起来,尾部拖着淡淡的金芒,不再畏惧毒瘴,反而主动朝着昏迷的茶农飞去。
“成了!” 阿苗欢呼着放出更多银线蛊,我源源不断地将阳炎注入它们体内,这些小小的蛊虫瞬间变成了 “阳炎蛊”,在茶农和毒瘴之间来回穿梭。它们落在茶农的口鼻间,像吸尘器一样吸走黑气,身上的金芒则顺着茶农的皮肤渗入体内,原本青灰的面色渐渐有了血色。
暴雨还在不停地下,毒瘴却被阳炎蛊吸走了大半。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阳心之力在蛊虫体内流转,与苗寨的蛊术形成了奇妙的共鸣 —— 这不再是简单的技法配合,而是真正的融合,我的阳炎成了蛊虫的力量,蛊虫则成了我阳炎的延伸。周明趁机在阳心堂周围埋下阳藿的根茎,随着阳藿生根发芽,地面升起淡淡的红光,进一步净化着残留的蚀阳之气。
雷声渐渐远去,暴雨停了,天空露出淡淡的曙光。当最后一只阳炎蛊吸完毒瘴,化作银色的光点消散时,昏迷的茶农们陆续睁开了眼睛。老岩的儿子第一个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问:“我怎么睡着了?刚才好像有暖流在肚子里打转。”
阿苗收起蛊篮,银铃在阳光下闪着光:“守义,你这阳心之力真厉害,以前银线蛊最多只能吸毒,现在有了你的阳炎,还能直接解毒。” 她顿了顿,又说道,“对了,苗寨的阳心堂已经收纳了周边三个彝族村落,他们带来了彝家的火符术,对付阴邪比我们的蛊虫还管用。护世会要是能把各族的技法都合起来,以后对付幽冥界就更有把握了。”
我心中一动,阿苗的话点醒了我。从塞北的骑兵阵,到东海的息壤符,再到如今的道苗融合,护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各族同心协力的结果。周明这时拿着一株刚发芽的阳藿跑过来,兴奋地说:“守义你看,阳藿在茶山也能活!以后咱们就在阳心堂周围种满阳藿,再也不怕毒瘴了。”
茶僧给我们端来刚煮好的普洱茶,茶汤醇厚,回甘生津。我望着窗外的茶山,雨后的阳光穿过云海洒在茶树上,泛着淡淡的金光。阳心堂的护阵已经修复,拓本上的符文与阳藿的红光遥相呼应,融入了天下阳心罩的光幕中。
离开茶山那天,茶农们给我们塞了好多晒干的普洱茶,老岩捧着茶饼,激动得说不出话:“仙师,以后你们就是茶山的守护神!” 阿苗要回苗寨了,临走前她把装着银线蛊卵的竹篮递给我:“这些蛊卵需要阳气孵化,以后你就是它们的主人了,要是遇到瘴气,它们比阳砂管用。”
我接过竹篮,指尖传来蛊卵的暖意。周明翻看着护世会的传信,眉头微皱:“下一站是湘西,那边传来消息,苗寨附近的土家族村落出现了尸蛊,好像和幽冥界有关。”
我握紧阳天剑,剑穗上的银铃轻轻作响。史珍香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湘西的阴气好重,比滇西的毒瘴还邪门,好像藏着什么大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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