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辉开始了对周世昌的隐蔽跟踪。
周先生出入皆有随扈,座驾是防弹的专车。
行车路线也是精心设计,总能在繁华或复杂的路段轻易甩掉可能的尾随。
梁家辉试了几次,不是被突然变道的车流阻隔,就是眼睁睁看着那辆黑色豪车驶入私人会所或地下车库。
不过梁家辉很有耐心,命运会给耐心地人赐予转机。
一个傍晚,周世昌罕见没有乘坐专车,而是用了自己的私车,车在中环一条满是奢侈品店的街道旁停下。
他只带了两名贴身保镖下车,然后就步履匆匆地拐进了旁边一条相对僻静的窄巷。
梁家辉心下一动,将车远远停下,迅速跟了上去。
巷子狭窄曲折,画面被压得很暗,再配合恰到好处的bGm,现场的观众们都不免跟着紧张起来。
前方不远处的周世昌似乎有所察觉,脚步顿住,微微侧头。
空无一人。
但是他还是让两个手下来搜寻。
手下逼近,梁家辉的紧张,加速闪回的画面。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猛地将他推上墙壁。
有什么撞入怀中,同时,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颈,向下一带。
梁家辉的身体瞬间僵硬,瞳孔收缩,但多年训练让他在电光石火间理解了处境。
他顺势低下头,配合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伪装。
几秒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保镖的脚步声从凹处外经过,似乎停留了一瞬,审视着这对在暗巷中忘情拥吻的情侣,随即,脚步声继续远去,消失在巷子另一端。
艾米莉捂住了嘴巴,克制住了自己的尖叫。
虽然这很老套,但谁不愿意在紧张的时刻看一场俊男美女的罗曼蒂克互动呢?
卢宝琳立刻松开了他,后退一步,她的脸颊在昏暗光线下有些微红,但眼神清明,甚至带着一丝促狭。
“梁警官,跟踪技术有待提高。”她压低声音。
梁家辉迅速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听着她话先是一愣,然后才笑着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卢宝琳指了指巷子外那片璀璨的灯火,“皇后大道,全香江最繁华的地方之一,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梁家辉抿了抿嘴。
卢宝琳又继续说道:“不过呢,我也只是来这里吃晚饭的,然后刚好看到你的车了,想着你可能在附近咯。”
梁家辉心头一松。
卢宝琳微微一笑,“梁警官,既然公事暂时受阻,不如……赏个脸,一起吃个晚饭?我要去的那间法餐真的不错,很安静。”
晚餐环境优雅,灯光柔和。
卢宝琳举止得体,就连切割牛排的动作也十分优雅。
梁家辉看着她,他放下刀叉,忽然开口,“卢小姐,你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恨苏良玉吗?”
卢宝琳把牛排送入口中的动作一顿,她抬起眼,长长的睫毛下,目光清澈地望向梁家辉。
然后,她轻轻眨了一下眼,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梁警官,我除了生日宴的细节,以及我知道她情人身份没说这两处,真的没有别的地方骗你了。”
“难道在你心里,我已经是个满口谎言的形象了?”
梁家辉摇了摇头,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他顿了顿,抛出新的话题,“我见到陈月敏了。”
卢宝琳有点好奇的样子:“她现在怎么样?”
“过得不好。”梁家辉言简意赅,“周世昌要拆她家住的楼。”
卢宝琳显然吃了一惊,错愕道:“那她怎么不去找良玉帮忙?良玉不是……”
梁家辉接过话头,平静地说:“找了。苏良玉把她收集的证据,全骗走了,承诺的帮忙也没了下文。”
卢宝琳沉默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原来……一点都没有变过。”
“是啊,”梁家辉靠向椅背,“可惜,现在陈月敏的一面之词,缺乏实证。周世昌那边更是滴水不漏,嫌疑人就在眼前,却不好抓。”
插叙闪入。
法医提着那把从陈月敏家拿来的匕首,道:“从刀刃宽度、厚度、双面开刃的角度,以及刀尖特有的微弧来看,这把刀造成的创伤,与苏良玉胸口的主要致命伤口形态高度吻合。
“换句话说,如果苏良玉是被这把刀刺死的,创口对得上。”
梁家辉眼神一凝:“如果?”
“问题就在这里。”法医推了推眼镜,翻到另一份光谱分析报告,“我们对这把刀进行了极为细致的检测,包括刀身、刀柄缝隙……没有任何血液残留反应。”
“所以这把刀,不是凶器。”
梁家辉眉头紧锁,“我们当时进现场是没有看到有血液大量喷溅迹象的,只有用了试剂才发现房间内有少量的血液反应。”
“有没有可能,这个凶手很谨慎的收拾了一切,并且有方法应对检测。”
法医沉吟了一会儿,“凶手在刺入后,为了防止血液大规模喷溅难以收拾,可能用手、衣物或其他东西紧紧捂住了伤口周围,然后极其缓慢地将刀拔出。这样能最大限度减少血液随拔刀动作被带出和喷溅。”
“不过,也可能是苏良玉在被刺中胸口之前,处于一种生命体征极度微弱的状态。比如,因颈部被勒导致严重缺氧,心脏跳动已经非常缓慢、血压极低。这时再刺入一刀,心脏泵血力量微乎其微,所以血液只是缓慢渗出或仅有极轻微喷射。”
梁家辉抬头,对着法医道:“我明白了,我想我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
插叙结束。
卢宝琳闻言,拿起酒杯,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目光却看向窗外繁华的夜景,似是无意地低语:“梁警官办案这么诚实的吗?法律讲证据,但有时候,机会不是等来的,也可以自己创造嘛。”
梁家辉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同一时间,巷尾的那幢旧楼里。
周世昌从楼内走出,脸色阴沉得可怕,守在门口的另外两名保镖脸上明显带着错愕,似乎没料到老板这么快就出来了。
周世昌一言不发,坐进车里,重重关上车门。
他扯了扯领带,吐出一口郁结的浊气,脸上是一副被人戏耍了的恼火模样。
他的车往前开去,开着开着周边的街景发生了变化,窗外的天色也由黑转白,画面转场。
周世昌再次出现在一片拆迁楼视察进度,正在和记者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突然,不知从何处涌出大批情绪激动的街坊民众,举着标语,高声叫骂,瞬间将周世昌和他的保镖团队包围!
推搡、质问迅速升级为肢体冲突,有人将鸡蛋、烂菜叶扔过来,现场一片混乱!
保镖们拼命将周世昌护在中间,但人群的怒火难以遏制。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
几辆警车疾驰而至,急刹在人群外围。
梁家辉率先推门下车,亮出证件,声音通过便携喇叭盖过喧嚣:“警察!所有人,立刻停止冲突!麻烦涉事人员,全部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场面在警察介入下勉强控制住。
周世昌头发凌乱,昂贵的西装上沾了污渍,脸色铁青,在保镖簇拥下就要走向自己的车。
“周先生,”梁家辉几步上前,出示警官证,态度客气地拦住了他,“不好意思,您也是现场当事方之一,麻烦也跟我们回去一趟,协助理清情况。”
周世昌眼神阴鸷地看了梁家辉的证件,压下怒火,勉强维持着风度:“梁警官,我接下来还有重要会议。这里只是些误会,我的律师会处理。”
“理解。只是程序需要,问几句话而已,不会耽误您太久。”梁家辉坚持,并示意警员,“请周先生上车。”
警局,一间安静的会客室。
周世昌已经重新整理过仪表,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眉宇间也很儒雅,“梁警官,有问题你就问吧,我配合,但是麻烦你让我赶上会议。”
梁家辉坐在他对面,翻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周先生,苏良玉女士被害那天,你是否有靠近她别墅的区域?”
周世昌皱了一下眉头,“不好意思,我没有明白,这跟刚才的冲突有什么关联。”
“两件事都牵扯到了周先生。”梁家辉说,“我们之前确实没有直接对话的机会,但现在有了,所以……”
周世昌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与我来这里的理由无关。现场冲突是意外,至于其他指控,是无稽之谈,我也不认识什么苏良玉,我拒绝回答任何与当前事件无关的问题。”
梁家辉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放大的照片,推到他面前。
画面模糊,但车牌和劳斯莱斯独特的车型轮廓依稀可辨。
“这辆车,是您的吧?”
周世昌低头瞥了一眼照片,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轻笑了一下:“是我的车。不过,梁警官,车是我的,不代表那天晚上开车的就是我,更不代表车就一定出现在你说的地方。”
“这张照片太模糊了,地点也无法确定,我的车偶尔也会借给生意上的朋友或下属使用。”
他把照片轻轻推回,姿态从容:“我想,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梁家辉收起照片,并不气馁,目光如炬,继续追问,“那血书,联名信,照片也不能证明吗?”
周世昌正在整理袖口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尽管他控制得极好,但那一瞬间的凝滞,没有逃过梁家辉的眼睛。
“周先生,你应该不会装作不认得这些东西吧?它们原本在陈月敏手里,后来,”梁家辉语气微顿,加重了分量,“到了苏良玉小姐那里。”
“再后来,到了你那里。”
见周世昌似乎想说话,梁家辉抬起了手,“周先生,您先别急着否认。我现在不是在询问你是不是,而是在告诉你那包东西,现在一定就在你手里,在你某个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
“我的人,现在就在贵府外面守着。”他说,“你可以继续否认,说我诬陷,说我证据不足。”
周世昌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然后冷笑道:“你没有搜查令。”
梁家辉直视周世昌骤然变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这个督察职位可以不要,我也可以去蹲大牢。”
“但我也敢保证,只要让我的人进去,就一定能把你藏起来的东西,搜出来。”
“就是不知道,周先生现在还可以开口否认。”
周世昌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再断然否认,只是冷冷地看着梁家辉,眼神深处是冰冷的警惕。
“梁警官,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温度降到了冰点。
“我想问的,一开始就问了,周先生,苏良玉女士被害那天,你是否有靠近她别墅的区域?”
这一次,周世昌没有立刻否认,他沉默了两秒,吐出了:“有的。”
梁家辉立刻跟进,语气紧迫:“你去找过苏女士。”
周世昌抬起眼皮,看了梁家辉一眼,“是。”
梁家辉笑,“你刚才还说不知道她。”
周世昌摆摆手,“人上了年纪,偶尔记忆会有错乱的时刻。”
梁家辉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再追,“您找她干什么?”
周世昌沉吟了一下,道:“是她找我。”
“那天……”
那天下午,大概三点多,我接到苏良玉的电话。
她说:“周先生,卢宝琳今年的画昨天送到了,要不要过来一起品鉴一下?”
银幕上开始出现,阳光斜照的别墅区,树影斑驳。
我独自驾车,然后将车停在离别墅有一段距离的林荫道旁。
我下车,看了看腕表,下午三点四十分左右。
“下午赏画,光线好,我没带随从,自己开车,更私人些。”周世昌说。
苏良玉开门,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香云纱旗袍,妆容精致,头发挽起,像是精心准备过。
她微笑着将我迎进客厅,没多客套,寒暄两句就说画在二楼化妆间。
“她引路上楼,我跟在后面,整栋房子异常安静,一个佣人都没见到。”
二楼化妆间,午后充沛的阳光充满房间,那幅卢宝琳的画,已经被从后面的画箱里拿了出来。
“卢宝琳的画真的很不错。”周世昌赞叹了一句。
我站在她身侧稍后,目光掠过画布,也扫过梳妆台上那些折射着阳光的玻璃瓶罐,以及那面被阳光照得透亮的巨大镜子。
镜子里,苏良玉的侧脸一半明亮,一半隐在室内阴影中,表情有些难以捉摸。
然后,她转过身,阳光正好打在她脸上,那笑容淡了些。
她看着我的眼睛,声音放轻了,“周生,其实,我还有另一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就是你说的那些材料。”周世昌抚住额头,“我只是答应她会帮她朋友办成这些事,但是避免影响市政,还是要先把资料给我。”
她听了,点了点头,同意了。
我们又谈论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大约下午四点二十分左右,我看了看表,提出告辞。
苏良玉也没有挽留,送我到了门口。
我大概停留了四十分钟左右。
赏画,谈事,时间差不多。
我离开的时候,大概是下午四点半,天还大亮。
她站在门廊的阴影里,对我点了点头。
“梁Sir,这就是那天发生的事情。”
周世昌身体向后靠了靠,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她的不幸遇害,与我毫无关系,我离开后,有足够的时间让任何人进入那栋房子。”
梁家辉摩挲了一下下巴,然后突然笑了:“周先生,你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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