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果然守信，第二日晌午刚过，便带着几个抬着沉重木箱的健仆，再次叩响了天地书斋的大门。
一千两黄金，足足装了两个大箱。当箱盖打开，那金灿灿、码放整齐的金铢晃得陈文眼角微微一跳。前世他见过最多的现金，也就是取房贷时银行柜台里那一摞摞红票子，跟眼前这实打实的贵金属冲击力完全没法比。
“陈先生，您清点一下。”王掌柜态度比昨日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几分谄媚。他昨日将那幅“偷得浮生半日闲”请回百宝阁后，越看越觉得神异，悬挂之处，连空气都似乎清新了几分，他因常年算计盈亏而有些浮躁的心绪，也沉淀了不少。这千金，花得值！
陈文面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仿佛眼前不是千金之巨，而是几捆柴火。他随意地扫了一眼，点了点头：“有劳王掌柜了。”
他甚至没有亲自去碰那些金铢，只是挥了挥手，示意王掌柜的人将箱子抬到正堂角落放下。这份视金钱如粪土的做派，更让王掌柜坚信自己遇到了真正的高人。
交割完毕，王掌柜心满意足，又说了几句恭维话，这才带着人告辞离去，临走前还表示，若陈先生还有墨宝出让，百宝阁必定给最高价，并且愿意为陈先生搜罗一些上好的笔墨纸砚和茶叶。
送走王掌柜，关上大门，隔绝了外界可能窥探的视线，陈文看着那两箱黄金，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系统，收起来吧。看着眼晕。”他在心里说道。
“好嘞！储物功能开启（极小范围）！(??????)??”
光芒一闪，两箱黄金瞬间消失，被系统收纳进了某个未知的空间。
“当前财富：黄金1000两。可折算为10系统积分，但强烈不建议！金银在此界作为基础货币，用于日常消费和部分低端修炼资源交易更为划算！宿主您现在可是有钱人了！可以考虑改善一下生活品质了！比如兑换点‘云雾灵茶’（10积分\/两）或者‘百味斋’的灵膳套餐（5积分\/份）？(★ w ★)”
陈文无视了系统的消费主义鼓动。他现在的日子挺舒服，没必要为了口腹之欲浪费积分。黄金留着，说不定以后有用。
“先存着吧。对了，灰豆的兽粮和元气糖，可以从黄金里扣吗？”
“原则上不行哦宿主！系统积分是高等能量货币，与低等物质货币无法直接逆向兑换！不过，宿主可以用黄金在青岚城的商铺里购买普通肉食给灰豆，但效果肯定没有系统出品的兽粮好，而且可能存在杂质，影响发育。(′?? ? ??`)”
陈文看了一眼正围着刚才放箱子的地方嗅来嗅去，一脸困惑的灰豆，决定还是先不克扣它的口粮。毕竟是自己（和系统）忽悠来的首徒，待遇不能太差。
千金入囊，并未让陈文的生活发生立竿见影的变化。他依旧每日喝茶、练字、教狼崽，只是偶尔会让系统用少量黄金兑换一些青岚城本地出产的、品质尚可的茶叶和食材，算是稍稍改善了一下生活，也避免了坐吃（积分）山空的隐患。
然而，树大招风。千金求字的消息，不知怎地，还是在小范围内传开了。这下，天地书斋和陈文的名声，不再仅限于“古怪”和“可能与兽沟通”，更添上了“神秘”与“身怀异宝”的色彩。
登门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有附庸风雅的富户，想效仿王掌柜来求一幅能“静心”的字，但一听陈文那毫不松口的“千金”价码，大多咋舌而去，背后不免嘀咕几句“沽名钓誉”或“黑心商人”。
也有几个身上带着微弱灵力波动的低阶修士前来探访。他们感知更为敏锐，能更清晰地察觉到书斋内那股祥和宁静、以及陈文字画中那丝微弱的道韵。但陈文对待他们的态度与对待凡人并无二致，依旧是那副懒散中带着疏离的模样，对于求字，价格不变，对于打探来历和修为，一概微笑不语。
这些低阶修士摸不清陈文的底细，又感受到书斋内一种令他们本能忌惮的气息（系统伪装出的高人气场），也不敢造次，大多客套几句便告辞了。
陈文乐得清静，价格门槛帮他过滤掉了大部分无关人等的骚扰。他依旧守着书斋这一亩三分地，过着看似与世无争的闲散日子。
直到这天，一位特殊的访客不请自来。
那是一个傍晚，天色将暗未暗。陈文正准备让系统兑换晚餐，敲门声响起，不急不缓，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灰豆原本趴在自己的垫子上打盹，听到这敲门声，猛地抬起头，耳朵剧烈抖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不同于以往的、带着强烈警惕甚至是一丝恐惧的“呜呜”声，全身毛发都微微炸起。
陈文心中一凛。灰豆这反应，比见到王掌柜时强烈得多。
“系统？”
“检测到目标！种族：人族（？），修为：炼气期三层（隐匿状态，实际可能更高），能量属性：阴寒。携带物品：御兽袋（低阶），缚妖索（低阶）。情绪：冷静，目标明确，带有微弱煞气。警告：来者不善，大概率与灰豆有关！(；′д｀)ゞ”
与灰豆有关？陈文眉头皱起。他走到门后，没有立刻开门。
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又轻轻叩了三下。
陈文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青色劲装的女子。年纪看上去二十出头，面容姣好，但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冷冽与风霜之色。她身姿挺拔，背后负着一柄连鞘长剑，腰间果然挂着一个灰色的皮袋和一卷泛着乌光的绳索。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锐利如鹰隼，在陈文开门的瞬间，便越过他，精准地锁定了天井中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灰豆。
“影狼幼崽？”女子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种猎手看到猎物般的精光。她看向陈文，抱拳行礼，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感情：“打扰。在下柳轻霜，一介散修。感知到此地有微弱妖气，特来查探。这影狼幼崽，可是阁下所养？”
陈文心中念头飞转。散修？猎妖人？看这架势，是冲着灰豆来的。他面上不动声色，侧身让开：“正是。柳道友请进。”
柳轻霜也不客气，迈步进入书斋。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灰豆，那股炼气期修士的灵压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让灰豆恐惧得几乎要缩成一团，连“嘶哈”都不敢了，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咽。
“道友不必紧张。”陈文语气平淡，走到灰豆身边，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一股无形的、源自书斋权限的力量悄然拂过，驱散了柳轻霜带来的灵压。灰豆感受到熟悉的安全感，颤抖稍微平息了一些，但依旧紧紧挨着陈文的腿，不敢看柳轻霜。
柳轻霜眼中讶色更浓。她刚才刻意释放了一丝灵压，本想试探这幼崽和它的主人，没想到灵压靠近这书生模样的男子时，竟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此人果然不简单！
“阁下如何称呼？”柳轻霜的语气稍微郑重了一些。
“陈文，在此开设书斋，教书育人。”陈文指了指正堂的匾额。
“书斋？”柳轻霜扫了一眼这宁静雅致的院落，又看了看那只明显初开灵智的影狼幼崽，觉得这组合实在有些怪异。她直接说明来意：“陈先生，实不相瞒，我追踪一头受伤的成年影狼已有数日，它最后的气息便消失在青岚城西区附近。这幼崽，很可能便是它的后代。”
她顿了顿，看着陈文，目光锐利：“影狼虽只是低阶妖兽，但野性难驯，成长起来亦有危害凡人之风险。按修仙界不成文的规矩，野外发现的妖兽幼崽，尤其是可能父母为患的，散修有权处置。我观此崽已开灵智，正好可驯化为灵兽，或取其材料。不知陈先生从何处得来此崽？可否行个方便？”
灰豆似乎听懂了“处置”、“驯化”、“材料”等词，吓得浑身一颤，把脑袋死死埋进陈文的袍角里。
陈文眼睛微眯。果然是来抢学生的！
他还没开始正式“劝兽向善”，就有人要来把他的首徒抓去当宠物或者拆零卖了？这怎么能行！
“柳道友，”陈文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此崽名灰豆，乃我书斋首徒，并非无主之物。我在此开设书院，有教无类，旨在引导其向善，明事理，知对错。它既入我门墙，我便需对其负责。恐怕不能让道友带走。”
“首徒？有教无类？”柳轻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冽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诮，“陈先生，与妖兽讲道理？您莫非是读书读傻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兽本性凶残，岂是教化能改？您这是养虎为患！”
“嗷呜！”灰豆似乎感受到对方的恶意，忍不住从陈文腿后探出脑袋，龇着还没长齐的牙，发出虚张声势的低吼。
陈文轻轻按住灰豆的脑袋，让它安静。他看向柳轻霜，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柳道友，人与兽，皆有向善之可能。未经教化，便以本性断其生死，与野兽何异？灰豆在我处，未曾伤及一人一物，学习礼仪，明辨是非。我自有分寸，不劳道友费心。”
柳轻霜眉头紧蹙，手按上了剑柄：“陈先生，我敬你可能有些手段，但此事关乎潜在威胁，非你一人之事！若此狼成年后为祸一方，你担待得起吗？”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陈文却忽然笑了，他慢悠悠地走到石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仿佛没看到柳轻霜按剑的动作。
“柳道友，何必动怒。”他呷了口茶，“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赌？”柳轻霜一愣。
“不错。”陈文放下茶杯，指向灰豆，“就赌我这‘有教无类’，是否有效。给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道友可再来此书斋。若到时灰豆依旧野性难驯，甚至有一丝为恶迹象，我亲手将其缚了，交予道友处置。并且，我另赠道友一幅字，其价值，绝不低于千金。”
他顿了顿，目光迎上柳轻霜审视的眼神：“但若三个月后，灰豆已能明礼仪，知进退，不复凶顽。那么，请道友收起对它的敌意，并……答应为我做一件不违背道义、在你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如何？”
柳轻霜看着陈文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又看了看那只虽然害怕但确实没有主动攻击、甚至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对陈文依赖的小狼崽，心中惊疑不定。
三个月，让一只初开灵智的影狼幼崽“明礼仪，知进退”？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眼前这人深不可测，那千金一字的消息她也略有耳闻。一幅价值千金的字，对她这个囊中时常羞涩的散修来说，诱惑不小。而且，只是等三个月，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她沉吟片刻，按着剑柄的手缓缓松开。
“好！我就与你赌这一场！”柳轻霜冷声道，“三个月后，我必再来！希望届时，陈先生莫要食言！”
“君子一言。”陈文微笑颔首。
柳轻霜不再多言，深深看了陈文和灰豆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书斋内恢复了宁静。
灰豆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瘫在垫子上，吐着舌头，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陈文走过去，揉了揉它的脑袋。
“听到了？只有三个月。要是你学不会做一只有礼貌的狼，下场就是被刚才那个凶女人抓去当宠物或者拆了卖钱。”
灰豆：“呜……”（把脑袋往陈文手心蹭了蹭，表示一定努力学习）
系统：“哇！宿主好帅！临危不乱，智退强敌！还顺手接了个‘限时教学任务’！这下有动力了吧？(???)”
陈文叹了口气，看着一脸懵懂又带着点后怕的灰豆。
“系统，我觉得我们之前的教学计划，得加速了。”
“而且，光教《百兽识字图》恐怕不够。得加点……素质教育和品德课。”
他的休闲日常，似乎正朝着一个更加“充实”且充满挑战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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