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山在天地书斋前铩羽而归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在青岚城底层修士的圈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炼气期五层的体修，全力一击，非但没能奈何一个看似凡人的书生，反而被无形气墙震退，手臂酸麻！
这已经不是“深不可测”能形容的了，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一时间，关于天地书斋主人陈文的种种猜测甚嚣尘上。有说他是上界下来游戏人间的元婴老怪，伪装成凡人体验生活；有说他是某个隐世仙宗的传承弟子，身怀异宝；更有甚者，传言他本身就是得道化形的大妖，在此开辟道场，那狼崽不过是掩人耳目……
种种传闻，给陈文披上了一层更加神秘而耀眼的光环。
直接带来的后果就是，接下来几天，青石巷几乎成了青岚城低阶修士的“观光胜地”。形形色色的修士，或独自一人，或三两成群，假装路过，在书斋门外徘徊不去，目光复杂地打量着那扇普通的朱红木门，既有好奇、敬畏，也夹杂着贪婪与忌惮。
没有人再敢像赵千山那样直接动手挑衅，但无形的压力却弥漫在书斋周围。
陈文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他总不能把门外的路人都赶走。只能吩咐系统加强了书斋外围的“感知干扰”（消耗少量积分），让那些窥探的神识无法清晰感知院内情况，维持住基本的神秘感。
灰豆经过赵千山那次惊吓，又目睹了陈文“无敌”的英姿，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它对陈文的依赖和信任达到了顶峰，同时，对外界的警惕也更甚。现在但凡有陌生的气息在门外停留稍久，它就会立刻停止玩耍或打盹，跑到陈文身边，紧挨着他，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易龇牙，但眼神里的戒备丝毫不减。
“宿主，灰豆这‘应激反应’有点严重啊，不利于它融入……呃，虽然我们暂时也没打算让它融入人类社会。但长期处于紧张状态，不利于幼崽心理健康发育。(；一_一)” 系统分析道。
陈文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揉了揉灰豆的脑袋：“放心，只要在院子里，就是安全的。外面那些人，不敢进来。”
灰豆“呜嗯”一声，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心，表示明白，但身体依旧紧绷。
陈文叹了口气。这教书育狼，还得兼顾心理疏导，真是任重道远。
就在这种外部关注度飙升、内部教学压力山大的氛围中，天地书斋，终于迎来了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主动上门的“学生”。
那是一个午后，阳光正好。陈文刚结束一轮对灰豆的“礼貌待客模拟训练”，正坐在槐树下喝茶休息。灰豆趴在他脚边，啃着磨牙石。
敲门声响起，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灰豆立刻抬起头，耳朵转动，但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低吼，而是看向陈文，发出一个询问的短音：“呜？”
陈文微微点头，赞许地拍了拍它，然后扬声道：“门未闩，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身影迟疑地闪了进来，又迅速将门掩上。
来者是一个少年，看年纪约莫十五六岁，身形瘦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皮肤黝黑，像是常做体力活的样子。他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不敢直视陈文，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少年。
陈文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是哪个不死心的修士又来探底，没想到是个看起来如此普通的少年。
“不必紧张，过来坐。”陈文语气温和，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少年局促地挪动脚步，却不敢真的坐下，只是站在石桌前几步远的地方，飞快地抬头瞥了陈文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您……您就是陈先生？”
“是我。你叫什么名字？来书斋有何事？”陈文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
少年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不敢当。小子叫石小牛，是……是西城铁匠铺的学徒。”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与忐忑，“陈先生，我……我想识字！我想读书！求您教我！”
说完，他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就要磕头。
陈文吓了一跳，连忙隔空虚扶（动用了一丝书斋权限，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石小牛）：“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必行此大礼。想读书是好事，起来说话。”
石小牛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心中更是震撼，对陈文的“高人”身份再无怀疑，眼神更加炽热。
陈文让他坐下，问道：“你想识字读书，是为何故？”
石小牛捧着那杯他不敢喝的茶，低声道：“我……我不想一辈子打铁。我爹娘去得早，在铺子里，师傅只管饭，不给工钱，动辄打骂。我听说……听说城里的大老爷们都是识文断字的，能当账房，能做官……我想识字，想换个活法，不想……不想像头牲口一样活着。”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黝黑的脸上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苦涩和一丝不甘平凡的倔强。
陈文沉默了一下。这是个典型的、想要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底层少年。在他前世，这样的故事屡见不鲜。
“宿主！宿主！真正的‘人族学生’上门了！还是主动的！这可是完成‘教书育人’核心任务的关键一步！快答应他！(★ w ★)” 系统在脑海里兴奋地尖叫。
陈文没有立刻回答系统，而是看着石小牛，缓缓道：“读书识字，并非易事，需要持之以恒，耗费心力。你白日要在铁匠铺做工，何时来学？”
石小牛立刻道：“我……我可以晚上来！干完活，收拾完灶台就来！多久都行！我不怕累！”
“我此处并非善堂，束修……”陈文想了想，按照系统的“看人下菜碟”原则，这少年显然拿不出金银，便道，“你既在铁匠铺，可有办法弄到一些废弃不用的边角铁料？不拘形状，拿来抵作学费亦可。”
他主要是想试试，这个世界的金属材料，系统能否回收或者用于书斋建设（比如打个花锄什么的）。
石小牛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有！有！铺子里每天都有不少碎铁渣、废料头，师傅都不要的，我……我可以偷偷攒起来！”
“如此便好。”陈文点了点头，“那你便从今晚开始，每日完工后，可来此学习一个时辰。我先教你《千字文》。”
石小牛喜出望外，激动得脸色通红，又要下跪，被陈文眼神制止，只好连连作揖：“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小子一定用心学！一定！”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趴在陈文脚边的灰豆，忽然站起身，走到石小牛身边，好奇地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一股浓浓的烟火气和铁锈味。
石小牛吓得身体一僵，一动不敢动。他可是听说过，这书斋里养着一只狼崽！
灰豆嗅了几下，似乎没感觉到恶意，又想起陈文教的“对非危友要保持基本礼貌”，便没有龇牙，只是歪着头看了石小牛一眼，然后甩了甩尾巴，又回到陈文脚边趴下了。
这一幕，让石小牛更是心惊，也对陈文更加敬畏——连养的狼都如此通人性（？）！
“不必怕它，它叫灰豆，不无故伤人。”陈文解释道，然后拿起之前准备好的一套笔墨和一本空白的册子（系统出品，基础教学套装，-1积分），递给石小牛，“这是给你的。今晚你先回去，明晚此时再来。”
石小牛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对他来说无比珍贵的笔墨纸砚，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再次千恩万谢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小心翼翼地离开了书斋。
看着重新关上的大门，陈文揉了揉额头。
“系统，我这算是……正式开班授课了？”
“是的宿主！恭喜宿主招收首位人族学员！任务【有教无类】分支——‘人族教化’开启！当前进度：1\/？。奖励：积分+100！教学辅助工具《蒙学基础教案大全》已发放！(?????)?”
积分到账，陈文心情稍微好了点。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赶，债多了不愁。
他看了一眼脚边的灰豆，又想了想刚才那个眼神倔强的少年石小牛。
一个是要教它不做野兽，一个是要教他摆脱命运的桎梏。
这“有教无类”，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包罗万象。
他的书院之路，看来是越走越“宽”了。
只是不知道，教这铁匠铺的学徒，又会引出怎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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