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山的命算是暂时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但人也彻底垮了。那阴煞之力对他身体的侵蚀极深,即便有陈文五个蕴含道韵的字帖持续温养净化,他也依旧昏迷不醒,每日里大半时间都在沉睡,偶尔醒来也是意识模糊,喝点柳轻霜强灌下去的流食便又沉沉睡去。
柳轻霜便在书斋暂住了下来。
陈文将一间闲置的厢房收拾出来,让她和赵千山栖身。原本宁静的、只有一人一狼外加一个夜校生的书斋,陡然多了两个“临时住户”,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首先感到不适的是灰豆。
它对柳轻霜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虽然这女人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凶了,还整天围着那个曾经想抓它的坏蛋打转,但灰豆依旧对她保持着高度警惕。只要柳轻霜出现在天井,灰豆要么立刻躲到陈文身后,要么就跑到最远的角落趴着,用眼角余光偷偷监视。
而对昏迷的赵千山,灰豆的感情就更复杂了。一方面,这是个大坏蛋;另一方面,这坏蛋现在好像快死了,身上还盖着老师写的、让它感觉很舒服的字(道韵辐射效应)。它偶尔会趁柳轻霜不注意,溜到厢房门口,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嗅着空气中混合的药味、血味和淡淡的墨香道韵,小脑袋里充满了困惑。
柳轻霜对此心知肚明,但她此刻全部心神都系在师兄身上,也无暇去管一只狼崽的态度。她每日除了照顾赵千山,便是打坐调息,恢复自己连日奔波、心神损耗的元气。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与陈文碰面时,会微微颔首致意,眼神中少了之前的审视和敌意,多了几分感激和……不易察觉的局促。
陈文则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该喝茶喝茶,该练字练字,晚上照常教石小牛。只是生活开销无形中增加了——柳轻霜虽然自带了些干粮和清水,但赵千山需要一些简单的药材熬煮汤剂(系统提供了药方,陈文用黄金在城内药铺购买),这部分费用陈文暂时垫付了,记在了心里的小本本上。
“宿主,您这是在做慈善吗?积分没赚到,黄金还在往外流。(′?? ? ??`)” 系统吐槽。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好歹是两条人命,还是潜在的打手……呃,是未来的友好邻里关系。”陈文面不改色地喝着茶,“而且,你不觉得这书斋热闹点也挺好?”
系统:“(;一_一) 宿主,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
这天晚上,石小牛照常来上课。
他一进书斋,就感觉到了与往日的不同。天井里多了一丝淡淡的药味,还多了一个冷若冰霜、气息让他本能感到畏惧的漂亮姐姐(柳轻霜正在打坐)。他吓得缩了缩脖子,抱着书本,几乎是踮着脚尖溜进了正堂。
陈文看在眼里,也没多解释,只是照常开始授课。今晚讲的是《论语》中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石小牛听得认真,但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瞟向门外天井里那道静坐的身影。
柳轻霜其实也被正堂里的讲课声吸引了。她虽是散修,但也出身一个小修真家族,幼时也曾读过几年凡俗的蒙学,只是后来测出灵根,便一心扑在了修炼上,那些圣贤道理早已丢到了脑后。
此刻,在寂静的夜里,听着陈文用平和舒缓的语调,讲解着那些久远而质朴的道理,她因担忧师兄而一直紧绷的心弦,竟不知不觉放松了几分。
“……所以,你自己不愿意承受的痛苦和磨难,就不要强加给别人。这不仅是对人,推及万物,亦是如此。”陈文讲解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门外,似乎意有所指。
柳轻霜心中微微一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师兄之前对那只影狼幼崽的态度。若非他们执着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要抓捕灰豆,或许也不会与这位神秘的陈先生交恶,师兄更不会在之后为了任务而身受重伤……
一种淡淡的悔意涌上心头。
石小牛虽然不太理解“推及万物”的深意,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八个字,却像是一道亮光,照进了他被铁匠铺生涯磨得有些麻木的心里。他想起了师傅的打骂,想起了自己渴望被尊重的心情……
一个时辰的课程很快结束。石小牛像往常一样,恭敬地向陈文行礼告退,然后低着头,快步离开了书斋,甚至没敢多看柳轻霜一眼。
柳轻霜却在他离开后,犹豫了片刻,起身走到了正堂门口。
陈文正在收拾笔墨,见她过来,抬头问道:“柳道友,有事?”
柳轻霜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开口道:“陈先生,您方才所讲的……能否……能否也容我旁听一二?”
陈文愣住了。系统在他脑海里发出了夸张的惊呼:“哇!宿主!冷面女修要当旁听生!这是被宿主的学识和人格魅力折服了吗?(???)”
陈文无视了系统的聒噪,看着柳轻霜那带着一丝窘迫却认真的眼神,心中了然。她并非真的对蒙学有多大兴趣,更多的可能是一种心境上的寻求慰藉与平静,或者说,是一种变相的示好与拉近关系。
“自然可以。”陈文点了点头,“书院开门授课,有教无类。柳道友若有兴趣,随时可来听讲。只是内容浅显,恐对道友修行无益。”
“无妨。”柳轻霜微微松了口气,“能静心即可。”
于是,从第二天晚上开始,天地书斋的夜课,多了一位特殊的“旁听生”。
柳轻霜总是坐在正堂最靠门的角落,离石小牛和讲台都有一段距离,仿佛随时准备离开。她听得极其认真,但从不发问,也不参与讨论,只是静静地听着,冷冽的眉眼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似乎也柔和了些许。
石小牛起初非常不自在,身边坐着一个气息强大的修士,让他如坐针毡。但几天下来,见柳轻霜并无任何举动,只是安静听课,他也就慢慢习惯了,甚至偶尔偷瞄一眼,觉得这位冷冰冰的仙子姐姐,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灰豆对此则表示了最大的困惑。它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嘶哈”女人每天晚上也要跑来听老师讲课?难道她也要学“呜噜”和“呼嗯”吗?它蹲在正堂门口,看着里面诡异而和谐的一幕——老师讲课,铁匠学徒记笔记,冷面女修安静倾听——狼生观受到了小小的冲击。
陈文则乐见其成。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而且有柳轻霜这个炼气期修士在场,无形中也是一种震慑,至少那些宵小之辈更不敢来窥探了。
他的“有教无类”书院,学生阵容逐渐离谱:一只狼崽,一个铁匠学徒,现在又多了一个散修女剑客(旁听)。
这画风,连系统都忍不住感叹:“宿主,咱们这书院,是不是有点……过于‘杂’了?(⊙?⊙)”
陈文提笔,在一张新铺开的宣纸上写下两个字——
【缘】、【妙】。
笔迹圆融,道韵内敛。
他微微一笑,觉得这样,挺好。
……
几天后,昏迷了许久的赵千山,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看清自己身处何地,以及守在一旁、眼眶微红的柳轻霜时,这个粗豪的汉子,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震惊。
尤其是在得知是陈文写下神奇字帖,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他更是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胸口那五张依旧散发着温和光芒、驱散着他体内最后一丝阴寒的字帖,再回想自己之前对陈文的冒犯,一张黑脸涨得通红,羞愧难当。
当陈文例行过来查看他伤势时,赵千山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陈文按住。
“赵道友伤势未愈,不必多礼。”
赵千山看着陈文平静的脸,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憋出了一句粗声粗气、却充满真诚的话:
“陈先生……大恩不言谢!俺赵千山这条命是您救的!以前是俺有眼无珠,冒犯了先生!以后……以后先生但有差遣,刀山火海,俺绝无二话!”
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那股子江湖草莽的义气却显露无疑。
陈文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知道,这对师兄妹,或许将成为他在这个修仙世界,最初的信赖与助力。
而他的书院,也因为这两个意外的“住客”与“学生”,悄然发生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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