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升级带来的变化是内在而坚实的，如同给这方小天地浇筑了一层无形的钢筋铁骨。陈文心中踏实了不少，连带看灰豆练习那歪歪扭扭的“影袭”（目前效果约等于快速扑腾）和石小牛哼哼哈嘿打着《百锻拳》（架势有余，力道不足）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柳轻霜将对联悬于厢房内，日夜观摩，身上那股冷冽的剑意似乎更加凝练纯粹。赵千山恢复得也不错，已经能自己挥舞几下王八拳……呃，是能独立进行简单的康复锻炼了。一切似乎都在向好发展。
然而，暗处的毒蛇，从不因猎物的暂时安稳而收起毒牙。
这天上午，阳光正好，陈文正在指导石小牛纠正一个拳法中的发力错误，书院那扇新扩展界限形成的、更显厚重的朱红大门，被人叩响了。
敲门声很奇特，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僵硬的节奏感，仿佛敲门的不是活人手指，而是什么硬物。
灰豆立刻停止了对着一片落叶练习“利爪撕裂”（把落叶挠得稀碎），耳朵竖起，看向大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但这次没有立刻躲到陈文身后，而是微微伏低身体，做出了攻击姿态——战技引导初见成效。
石小牛也紧张地停下动作，看向陈文。
陈文拍了拍灰豆的脑袋以示安抚，扬声道：“门未闩，请进。”
大门被缓缓推开。
进来的不是预想中的凶神恶煞，而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怪的人。
来人身材高瘦，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的灰色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木簪固定。他的面容普通，甚至有些刻板，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空洞无神，仿佛两口枯井，看不到丝毫活人的情感。他的动作也带着一种莫名的僵硬感，如同提线木偶。
他进门后，先是极其标准地对着陈文拱了拱手，动作规范得像是用尺子量过，然后用一种平直无波的语调开口：“可是陈文，陈先生当面？”
“正是，阁下是？”陈文心中警惕，面上不动声色。系统已经给出了扫描结果。
“目标分析：非生命体！是一具拥有低阶智能的傀儡！操控者位于三百米外！能量属性：阴寒，与之前恶意源高度吻合！(；?Д?)”
傀儡？陈文眼神微眯。正主不敢露面，派个傀儡来？
“鄙人李傀，人称‘鬼手李’。”傀儡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今日冒昧来访，是有一事，想与陈先生商议。”
鬼手李？果然是那个阴暗势力的马前卒。
“何事？”陈文语气平淡。
傀儡李傀那空洞的眼睛转向正警惕地盯着它的灰豆：“为此狼崽而来。”
它顿了顿，继续用那平板的声音说道：“据李某所知，此狼崽乃野外妖兽后代，按青岚城律，无主妖兽不得于城内豢养，尤其是有潜在危害之妖兽幼崽，需由城主府卫队或是有资质的散修进行收容、驯化或处置，以防其成长后危害凡人。陈先生虽非寻常人，但似乎……并未在城主府报备登记此兽吧？”
它的话条理清晰，完全扣住了青岚城的法规漏洞。之前柳轻霜、赵千山来找麻烦，更多是出于散修的行事准则和自身利益，而这次，对方竟然搬出了官面上的规则！这是一个阳谋！
陈文眉头微蹙。他确实没去报备，一来嫌麻烦，二来之前也没人用这个说事。没想到被对方抓住了把柄。
“此兽名灰豆，乃我书院学生，并非无主，亦从未伤及他人。”陈文沉声道。
“学生？”傀儡李傀发出一个类似嗤笑、却毫无感情色彩的短促音节，“陈先生开书院，教妖兽？此事闻所未闻。律法只认‘豢养’与‘驯化’，不认‘教学’。除非陈先生能证明，此兽已完全驯化，绝无伤人可能，并且……拥有在城主府备案的‘灵兽驯养资格’。”
它往前僵硬地迈了一步，空洞的眼睛盯着灰豆，灰豆感受到威胁，龇起牙，发出低吼。
“你看，”傀儡李傀摊开手，动作依旧僵硬，“野性难驯。若陈先生无法证明其安全性，又无驯养资格，按律，此兽当由官方收容。李某不才，恰好在城主府挂有‘客卿驯兽师’之名号，可代为执行此律法。”
它图穷匕见！就是要以官方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带走灰豆！
石小牛气得脸色通红，想说什么，却被陈文用眼神制止。柳轻霜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厢房门口，手按剑柄，面罩寒霜，但她同样知道，对方此刻占着“理”字，若强行阻拦，便是公然违抗青岚城律法，后果更糟。
赵千山也挣扎着走到门口，怒视着傀儡，却无可奈何。
气氛瞬间紧绷。
陈文看着眼前这具冰冷的傀儡，心中念头飞转。硬抗？不行，对方巴不得他动手，正好坐实他违抗律法的罪名。妥协？交出灰豆？绝无可能！
“系统，有什么办法？能不能伪造一个‘灵兽驯养资格’？或者让灰豆立刻表现出‘完全驯化’的样子？”陈文在心中急问。
“无法伪造官方文件，权限不足！(′?? ? ??`)” 系统回应，“让灰豆立刻表现温顺……以它目前的‘文明度’和演技，骗过这具没有感情、只按规则行事的傀儡，成功率低于10%！它刚才已经龇牙了！”
难道真要撕破脸？陈文眼神渐冷。虽然他不想惹麻烦，但若对方非要逼人太甚，他也不介意让这具傀儡，以及它背后的主人，尝尝升级后书院规则的厉害！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系统突然又提示：“宿主！检测到该傀儡核心有一处极其微弱的精神力连接节点，似乎是操控者用于精确下达复杂指令的通道！或许……我们可以干扰它？(???)”
干扰？陈文心中一动。如何干扰？
他目光扫过院落，最终落在了石桌上那套他日常使用的青瓷茶具上。一个念头闪过。
“王掌柜送的这套茶具，似乎质地不错？”陈文忽然开口，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仿佛刚才的紧张不存在。他走到石桌旁，拿起一个空茶杯，在手中把玩。
傀儡李傀空洞的眼睛转向他，似乎不理解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可惜，沾染了些许俗尘。”陈文说着，手指看似随意地在茶杯上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悠扬、带着奇特韵律的玉磬之音，骤然从茶杯上响起！
这声音并非物理碰撞产生，而是陈文在弹指的瞬间，调动了书院一丝微弱的“清音”规则之力，附着其上！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直接作用于灵魂！
那具傀儡李傀，在听到这声清音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它那空洞的眼睛里，两点微弱的红光疯狂闪烁，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整个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异响！
它背后三百米外，那处阴暗宅邸内，正通过傀儡远程操控的“鬼手李”本体，猛地抱住头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只感觉一股清冽冰凉、直刺神魂的力量沿着精神力连接反噬而来，让他识海一阵翻腾，差点失去对傀儡的控制！
“怎么回事？！”鬼手李又惊又怒，他从未遇到过能直接通过傀儡干扰到他本体的手段！
书院内，陈文看着那具几乎快要散架的傀儡，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语气依旧平淡：“李道友，你这具傀儡，似乎年久失修，不太灵光了？看来这代为执法之事，今日是执行不了了。”
那傀儡在李鬼的强行稳定下，终于停止了颤抖，但动作更加僵硬迟滞，它用那断断续续、仿佛卡带的声音说道：“陈……陈文……你……你敢……”
“我如何？”陈文打断它，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灰豆是我书院学生，受我庇护。青岚城的律法，我自会去补上手续。但若有人想借题发挥，行那龌龊之事……”
他顿了顿，看着傀儡那闪烁不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就别怪我，不讲‘规矩’了。”
话音落下，他意念微动，书院初级防护阵法悄然激发，一股无形的排斥力场作用在傀儡身上。
那傀儡如同被无形巨手推了一把，踉跄着倒退数步，直接跌出了书院大门，“砰”的一声摔在门外的青石板上，挣扎了几下，才僵硬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以一种更加古怪别扭的姿势，迅速消失在了巷口。
书院内，一片寂静。
石小牛张大嘴巴，崇拜地看着陈文。柳轻霜和赵千山也是面露惊容，他们没看懂陈文是如何做到的，但那声奇特的清音和傀儡随后失控的表现，足以说明这位陈先生的手段，远超他们想象！
灰豆兴奋地“嗷呜”一声，跑到陈文脚边，用脑袋蹭他，表示老大威武！
陈文弯腰摸了摸灰豆，看向门外，眼神深邃。
鬼手李的阳谋，被他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暂时化解了。
但这只是开始。
对方既然开始动用“规则”的力量，说明他们更加难缠了。
补办手续？他确实需要去一趟城主府了。
而且，是时候，主动了解一下，这青岚城的水，到底有多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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