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晨光熹微。
天地书院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天井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连昨夜【金石为开】法术留下的微弱能量痕迹，也被苏凌和柳轻霜细心抹去。石小牛像往常一样早起，开始一天的杂役和练拳，对昨晚睡梦中的风波毫无察觉。灰豆依旧趴在垫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只是偶尔竖起耳朵，警惕地听听墙外的动静。
苏凌经过一夜休整，眼神比往日更加沉静，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内敛。他主动承担了准备早餐的工作，虽然动作依旧不算熟练，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怨气，反而带着一种认真的笨拙。
陈文坐在槐树下，看着苏凌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微微颔首。经历实战的淬炼和指挥的担当，这块璞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表面的石皮。
“宿主，苏凌的‘心性’指标上升了15个百分点！‘协同作战’认可度提升！看来挨打……啊不是，是经历风雨，才能见彩虹啊！(?????)?” 系统适时地送上数据分析。
“只是开始。”陈文在心里回道。磨砺心性非一日之功，外部的压力也不会就此停止。
果然，早餐刚过，书院门外便传来了熟悉的、属于城主府周主簿的声音。
“陈先生可在？青松客卿特来拜访。”
该来的，总会来。
陈文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院内众人道：“无妨，各自忙去吧。”
他走到门前，拉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两人，正是青松道人与周主簿。青松道人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面带和煦笑容，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周主簿则恭敬地跟在身后，手中还提着一个礼盒。
“青松道友，周主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陈文拱手行礼，侧身将二人让了进来。
“陈先生客气了，是老道不请自来，叨扰了。”青松道人笑着还礼，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院落。
他的目光在扫过天井地面、墙角以及那棵老槐树时，微微停顿了一瞬。筑基修士的灵觉远超常人，即便苏凌和柳轻霜处理得再干净，空气中残留的极淡灵力碰撞痕迹，以及那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苏家【金石为开】法术的特有韵味，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但他并未点破，只是笑容不变，赞道：“先生此处，真是清幽雅致，灵气盎然，乃修身养性的宝地啊。”
“山野陋室，让道友见笑了。”陈文引二人到石桌旁坐下，柳轻霜已默不作声地奉上清茶。
青松道人抿了口茶，寒暄几句后，便看似不经意地切入正题：“听闻昨夜西区这边似乎有些不太平，似有灵力波动。老道担心先生安危，特来看看。先生此处，没受什么惊扰吧？”
陈文端着茶杯，神色如常：“劳道友挂心。昨夜确有几只不识趣的蚊蝇在门外嗡嗡作响，已被驱赶。书院清净，并未受扰。”
“蚊蝇？”青松道人眼中精光一闪，笑道，“看来先生的驱蚊手段，颇为高明。不知是何方蚊蝇，如此不长眼？”
陈文看了青松道人一眼，淡淡一笑：“夜色深沉，未曾看清具体品种。不过，想必是闻着些不该闻的味道，循迹而来的野物罢了。道友掌管一城治安，想必对此类扰人清梦的野物，自有处置章程。”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有人窥伺，又暗示了自己不欲深究，同时将皮球轻轻踢回给了青松道人——你是城主府的，治安问题你看着办。
青松道人何等人物，立刻明白了陈文的态度。对方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也明确表达了不满，并且暗示他这位城主府客卿该有所表示。
他哈哈一笑，顺势而下：“先生说的是。青岚城自有法度，绝不容许宵小之辈肆意妄为。回头老道便下令，加强西区，尤其是书院周边的巡守，定不让那些‘野物’再惊扰先生清修。”
这便是表态了，城主府会加强保护，也算是对陈文的一种安抚和交代。
“那便有劳道友了。”陈文举杯致意。
两人心照不宣，揭过此事。青松道人又聊了些学宫事务，对陈文的教学效果大加赞赏，并隐晦地询问是否需要城主府提供一些资源上的支持，被陈文婉拒。
目的达到，青松道人也不多留，留下周主簿带来的礼物（一些上等的灵茶和药材），便起身告辞。
送走青松道人，陈文回到院中。柳轻霜和苏凌都看了过来。
“先生，青松道人他……”柳轻霜欲言又止。
“无妨，例行‘家访’而已。”陈文摆摆手，“他知道该怎么做。”
苏凌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先生，昨夜之事，因我苏家内部纷争而起，连累书院，学生……惭愧。”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承认错误，并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陈文看了他一眼：“既入书院，便是书院之事。与你姓苏还是姓李无关。你若觉得惭愧，便好生修行，早日拥有足以平息纷争、守护想守护之物的力量。”
苏凌身体一震，重重地点了点头：“学生明白！”
……
就在青松道人“家访”天地书院的同时，青岚城另一处，苏家二少爷苏哲的院落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废物！一群废物！”苏哲脸色铁青，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和茶水四溅。“三个炼气中期的好手，去抓一个凡人小子，竟然被打得灰头土脸地跑回来？连对方一根毛都没碰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下方，昨夜那名炼气四层的首领，以及侥幸逃脱的另一个炼气三层黑衣人，正狼狈地跪在地上，身上还带着伤。
“二少爷息怒！”首领忍着腿上的伤痛，急忙辩解，“那书院……那书院邪门得很！不仅有预警阵法，还有提前布置好的禁锢陷阱！里面至少有一个炼气后期的剑修，还有一个擅长金土复合法术的修士！而且……还有一只速度奇快、懂得配合的妖兽狼崽！我们……我们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炼气后期剑修？金土复合法术？妖兽？”苏哲眉头紧锁，这些信息与他所知严重不符。陈文不是个教书先生吗？哪来的这么多帮手？难道苏凌那家伙这么快就拉拢了人手？
“还有，”首领补充道，“我们撤退时，感觉暗处还有一道更强的气息锁定着我们，似乎……是筑基修士！”
“筑基？！”苏哲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有筑基修士坐镇，那这天地书院的水就太深了！难道陈文背后，真有某个大宗门支持？
他烦躁地挥挥手：“滚下去！疗伤！此事……容后再议！”
打发走手下，苏哲面色阴沉地在房中踱步。硬的不行，看来只能来软的了。他想起鬼手李那边透露的关于石小牛身世的消息……
“钥匙碎片……石匠……”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既然强攻不行，那就……换个法子。总有机会的。”
……
城主府，青松道人也收到了关于昨夜袭击者身份的初步调查回报。
“果然是苏家二房圈养的死士。”青松道人叹了口气，“苏家内部这摊浑水……看来陈先生是被意外卷入了。”
他沉吟片刻，对周主簿吩咐道：“将我们查到的那点关于‘石匠’和云纹佩的陈旧档案，‘不小心’让陈先生知道。注意分寸，只需提及可能与多年前一桩旧案有关，不必深说。剩下的，让陈先生自行判断吧。”
“是，客卿大人。”
青松道人望向西区，目光深邃。陈文……你究竟会如何应对这越来越复杂的局面呢？你那“有教无类”的书院，又能在这青岚城的漩涡中，坚持多久？
而此刻，天地书院内，陈文看着系统刚刚“接收”到的、由周主簿“无意”间留在礼物中的一枚记载着零碎信息的玉简，眉头微微挑起。
“石匠……云纹佩……二十年前……失踪……”
线索，似乎开始串联起来了。
石小牛的身世之谜，正缓缓揭开一角。
而更大的风暴，或许也正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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