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书斋的宁静，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过后，并未能真正恢复。陈文“筑基斩鬼母”、“言出法随救万魂”的事迹，经过几日发酵，非但没有冷却，反而在各方势力的推波助澜下，愈演愈烈，衍生出无数版本。
其结果便是，书斋那扇平日里鲜有人至的朱红大门外，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最初还只是些胆大的青岚城本地居民，提着瓜果粮油，远远地朝着书斋方向叩拜，感谢救命之恩，不敢过多打扰。但很快，各色人等便开始粉墨登场。
有衣衫褴褛、眼神却透着精明的散修，声称仰慕先生大道，愿为门下走狗，只求收录门墙，听得一鳞半爪。
有衣着光鲜、言辞恳切的世家代表，携重礼而来，言辞间旁敲侧击，试图打探陈文的根脚来历，以及那神秘书斋的虚实。
更有来自周边宗门、王朝的正式使者，手持拜帖，言语客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倨傲，言明代表某某长老、某某王爷，邀请陈文“前往一叙”，共商“大事”。
这些访客，大多被守在门口的苏凌以一句“先生静修，不见外客”便挡了回去。苏凌那身经百战凝聚的煞气，即便刻意收敛，也足以让大多数筑基、金丹修士心生寒意，不敢造次。
但总有些不死心的，或倚仗背景，或自恃修为，试图硬闯或者长时间纠缠。
“这位道友，在下乃黑水坊市执事，有要事需面见陈先生，还请通融！”
“哼，不过一看门之人，也敢阻拦我烈风崖使者？速去通报！”
“陈先生！晚辈诚心求学，已在此跪了三日，求先生给个机会吧！”
巷口处，每日都上演着类似的戏码，喧闹不已，让喜好清净的陈文不甚其烦。连带着系统都在他脑海里吐槽：“宿主，门口好吵哦，都快赶上菜市场了！(╯°□°）╯︵ ┻━┻”
陈文放下手中那卷刚从【万界道藏】里兑换出来的《基础阵法原理（异界版）》，揉了揉眉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开的是书院，不是动物园。任由这些心怀各异的人堵在门口，不仅烦人，也容易滋生事端。
“系统，构建‘问心阶’与‘悟性林’虚拟实境模块，接入书斋外围阵法。设定规则：欲入书斋求学或拜访者，需徒步走过九级‘问心阶’，再于一炷香内穿过‘悟性林’。问心阶考验心性善恶、向道之诚；悟性林考验资质悟性、与道之亲和度。通不过者，自行离去，不得纠缠。”
“模块构建中……消耗积分3000点，教化功德1000点……(?????)?”
“规则设定完毕！已成功接入书斋外围迷幻阵法！从外界看，巷口并无变化，但心怀不轨或资质不足者，踏入特定范围便会陷入幻境考验！(??????)??”
很快，一套无形的筛选机制便布置完成。
陈文让苏凌在巷口立了一块简单的木牌，上书八字：“欲入此门，先过考验。”
消息传出，那些徘徊不去的访客们将信将疑。有人不屑，认为故弄玄虚；有人好奇，率先尝试。
结果立竿见影。
一位自恃金丹初期修为、试图强行闯入的烈风崖使者，刚踏进巷口几步，便脸色剧变，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退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位心怀鬼胎、试图混入书斋窃取机密的散修，在“问心阶”上没走两步，便浑身冷汗淋漓，幻境中平生所做恶事一一浮现，道心几乎崩溃，狼狈逃离。
更多资质平庸、心性不坚者，要么止步于问心阶前，要么迷失在悟性林的简单阵法变化之中，最终颓然放弃。
当然，也有少数心性纯良、向道之心坚定，且资质尚可者，成功通过了考验，怀着激动与敬畏的心情，真正走到了书斋大门前。
对于这些人，陈文并未拒之门外。他让苏凌记录下他们的基本信息，言明书斋并非每日开课，有缘自会通知。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念想，也暂时安抚了部分真正求道者的心。
如此一来，书斋外的喧嚣果然大为减少。大部分自知通不过考验或者别有用心的势力，都暂时偃旗息鼓，另做打算。巷口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陈文乐得清闲，每日里听听系统搜集来的此界小曲（由系统模拟演奏），品品云家或其他感激者送来的新茶，研究一下【万界道藏】里的杂学，或是督促一下林小火的功课，日子过得颇为惬意。
这一日，阳光正好，陈文正在院中指点林小火控火技巧，苏凌走了进来。
“先生，今日有三人通过了考验，正在门外等候。其中两人是青岚城本地散修，心性尚可，另一人……”苏凌顿了顿，语气略显一丝古怪，“是一稚龄女童，约莫七八岁年纪，独自一人通过考验，言称欲拜师求学。”
“女童？”陈文有些意外。能通过他设下的考验，即便是简化版，也绝非普通孩童能做到。而且独自一人？他神识微动，已透过院墙，“看”到了门外景象。
两名衣着朴素的成年散修正恭敬地垂手而立，面带激动。而在他们旁边，确实站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头发有些枯黄，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小脸瘦削，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大而明亮，如同浸在水中的黑曜石，眼神清澈，却又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韵味。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不哭不闹，也不像旁边两个散修那般激动，只是微微仰头，看着书斋的牌匾，眼神专注。
“让她进来吧。”陈文心生一丝好奇，对苏凌道，“那两位散修，你且登记，告知他们书院规矩，日后若有开课，会通知他们。”
“是。”
片刻后，那布衣女童独自一人，迈着小小的步子，走进了书斋小院。她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院中的槐树、石桌，然后目光落在陈文身上，没有丝毫怯懦，走上前，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不算标准、却透着认真的揖礼：
“晚辈阿禾，见过陈先生。阿禾想拜先生为师，学习本事。”
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的稚嫩，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陈文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以他如今的眼力和感知，能看出这女童根骨似乎只是中上，并非什么绝世天才，体内灵力波动也极其微弱，几乎与凡人无异。但她能独自通过考验，尤其是那“问心阶”，说明其心性绝非寻常。
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这女孩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却连他都难以完全看透的迷雾。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天生的遮蔽或者封印？
“系统，深度扫描此女。”
“扫描中……受到未知力量干扰……扫描结果：目标人族，骨龄七岁，灵根：土木双灵根（中品），修为：无……警告！检测到其灵魂波动存在异常共鸣，与数据库记载的‘先天魂印’或‘转世灵光’特征有17.8%相似度！(⊙?⊙)”
“更多数据……无法获取……干扰源优先级过高……(′-w-`)”
先天魂印？转世灵光？
陈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难怪感觉不一般。这类存在，往往意味着其前世非同小可，或是身负某种大气运、大因果。
他看着眼前这名叫阿禾的女童，女孩也毫不避讳地回望着他，眼神清澈而执着。
“为何想拜我为师？”陈文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随意问道。
阿禾认真想了想，回答道：“阿禾听说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能打坏人，能救很多人。阿禾……不想被人欺负，也想有能力帮助别人。” 理由朴实，却直指本心。
陈文不置可否，又问道：“你家人呢？”
阿禾的小脸黯淡了一下，低声道：“阿禾没有家人了。以前的村子被山贼毁了，阿禾一个人逃出来的。” 她没有哭泣，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陈文沉默了片刻。乱世之中，这等悲剧数不胜数。这女孩身世可怜，却又似乎背负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收，还是不收？
收下，或许会卷入未知的因果。
不收，似乎又于心不忍，而且，他对那所谓的“转世灵光”也颇有几分研究兴趣。
他放下茶杯，看着阿禾，淡淡道：“我之门下，不重资质，唯重心性与品行。你既通过考验，便算与书院有缘。”
阿禾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落入了星辰。
“不过，”陈文话锋一转，“拜师之事，暂且不提。你可暂居书院，做些洒扫庭除的杂事，算是记名杂役。闲暇时，可旁听讲课，能学多少，看你造化。日后是去是留，再做定夺。你可愿意？”
这并非正式收徒，更像是一种观察和考验。
阿禾没有丝毫犹豫，再次躬身：“阿禾愿意！谢谢先生收留！”
就这样，神秘女童阿禾，以杂役的身份，留在了天地书斋。
陈文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在苏凌的指引下，熟悉着书院的环境，心中暗道：这潭水，看来是注定平静不了了。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孩，她的到来，是偶然，还是某种必然的开端？
他抬头望了望天，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也罢，既然麻烦总要来，那便看看，这次又会带来怎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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