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太祖·朱元璋时期】
看着天幕上闪过的百家诸子的声讨,往昔唐太宗·李世民的立誓,以及“李守忠”夫妇俩的尸体,还有那袋被夺走的麸皮。
朱元璋呆呆地楞在了原地,双眼死死地盯着天幕,他并没有立刻发作,但是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温度更是骤降。
在场一众熟悉朱元璋性格的文武百官见此,更是被吓的隐隐颤抖,几乎就要瘫软在地。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状态下的朱元璋,才是最暴怒、最恐怖的。
而上一次朱元璋出现这种暴怒状态,正是前不久的胡惟庸造反案,直接或间接受到牵连而死的官吏高达上万人之多,秦淮河水都被染的血红。
而现在天幕上的那一幕幕画面,简直就是在朱元璋的雷点上蹦跶。
极致暴怒之下,朱元璋又会杀多少人,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现在他们只能祈祷,千万不要牵连到自己。
在死一般的寂静整整持续了数十息之后,朱元璋也是猛地一脚踹断面前的栏杆,又挥刀猛地劈砍眼前的一切杂物,同时额头青筋暴起,双眼血红,发出不像人声的咆哮:
“啊——!!!”
“闭嘴!你们这些酸儒腐士!朕是天子!轮不到你们来教训大明!”
“什么狗屁‘民贵君轻’!什么‘率兽食人’!天下是朕打下来的!朕就是王法!朕就是天!”
对于先秦诸子的批判,朱元璋感到巨大的羞辱和逆反,尤其是这些批判无比精准地打在他的痛处。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手建立的王朝,在后世竟成了这般模样。
这般他最为厌恶、痛恨的模样!
在这般嫉妒、羞辱、逆反、痛恨的情绪之下,曾经说过‘惟唐太宗皇帝,英姿盖世,武定四方,贞观之治,式昭文德’的朱元璋,也是猛地转向虚空,仿佛李世民就在对面怒吼道:
“李世民!你装什么圣人!你玄武门弑兄囚父,血染宫门,有什么资格立这种仁君牌坊!”
“你李家子孙后来不也亡于藩镇、亡于黄巢了吗?!啊?!”
这一刻,朱元璋猛烈攻击李世民的道德瑕疵,试图以此来抵消其誓言对比下大明的不堪。
看到朱元璋整个人几近疯狂、失去理智的模样,马皇后也是毫不犹豫地快步上前,无视地上的狼藉,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恐惧,而是带着一种深切的悲悯和镇定。
接着,马皇后轻轻扶住朱元璋剧烈颤抖的手臂,声音温柔却有力,像一股清泉注入沸油:
“重八...重八...你看看我...你看着我。”
被马皇后搀扶住的朱元璋,也是转头笑了起来,笑声比哭还难听,以及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一种被背叛的疯狂。
“妹子,麸皮...半袋麸皮,那畜生它竟然连半袋麸皮都抢走了!”
“咱爹娘当年也是连半袋麸皮都没有,最后才饿死的!”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而恐怖。
“咱当了皇帝,立了那么多规矩,剥皮实草!挑筋断指!就是为了不让咱受过的苦,再让老百姓受!就是为了不让咱爹娘那样的事,再发生!”
朱元璋骤然眼神凌厉,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可是他们呢?”
“这群该千刀万剐的蛆虫!蛀虫!他们竟然...竟然把咱立的规矩当擦屁股纸!”
“他们让咱...让咱和大明成了千古笑话!”
马皇后紧紧握住朱元璋的手,温声劝道:
“你的心,你的痛,我都知道。爹娘的事,咱俩是一起熬过来的,那种苦,刻在骨头里,忘不了。”
“可正因如此,你才更不能自乱阵脚啊。你这些年,杀了那么多贪官污吏,定了那么严的《大诰》,不就是为了不让‘李守忠’再出现吗?”
“你做的没错,天幕是警示,不是否定你!”
“你现在要是气坏了身子,或者再兴起大狱,杀得天下人心惶惶,国家政务瘫痪,那才是真正的亲者痛,仇者快!”
说到这里,马皇后也是拿出帕子,轻轻擦拭朱元璋额头的汗和眼角的湿润,动作一如当年在破屋中相互扶持时那般。
“定定神,你是大明的天,你塌了,天就真塌了。咱们得想想,怎么才能真正堵住这漏洞,让后世子孙不敢忘、不能忘!”
一旁的朱标在马皇后开口之后,也是立刻跪倒在朱元璋面前,眼中充满担忧和赤诚,声音哽咽却清晰道:
“父皇!儿臣万死!让父皇如此忧心伤神,是儿臣之过!”
“天幕惨状,儿臣目睹,亦心如刀绞,恨不能以身代之!”
“父皇一生疾恶如仇,爱民如子,方有今日大明之基业。”
“然天幕惨状非父皇之过,实乃后世子孙不肖,辜负了父皇心血!”
“且母后所言极是!父皇若因此事而大动干戈,恐伤及国本,亦非天下百姓之福。”
“儿臣恳请父皇,保重龙体!儿臣愿与文武百官,谨记父皇教诲,复核律法,整饬吏治,将‘民为邦本’刻于心头,写入祖训!必使我大明,永无此祸!”
与此同时,一旁的文武百官亦是如蒙大赦,纷纷叩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与无比的恭顺道: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圣明!陛下息怒,保重龙体为要!”
“臣等必恪尽职守,肃清吏治,将‘民为邦本’刻于心骨,绝不负陛下开创之基业,定使我大明江山永固,杜绝后患!”
在妻儿一柔一刚、一情一理的联合安抚下,朱元璋剧烈的喘息渐渐平复,血红的眼睛虽然依旧骇人,但那股想要毁灭一切,大开杀戒的疯狂气息却是开始消退。
朱元璋看看马皇后关切而坚定的眼神,又看看跪在地上、真情流露的太子朱标。
沉默片刻之后,朱元璋重新挺直腰杆,面露狞笑道:
“咱管不了后世的不孝子孙,也治不了后世的贪官污吏,但是咱还治不了现在的贪官污吏吗?”
“传旨!”
“第一,将天幕所示景象,命画师画下来,就叫《灾民图》!给朕每个衙门发一份!每个皇子皇孙的书房里挂一份!让他们日日看着!看看百姓在后世不肖子孙、贪官污吏治下都活成了什么样!”
“第二,给咱查!现在就给咱查!户部、刑部、都察院!联合锦衣卫,给咱全国范围内暗访!看看现在!就现在!有没有哪个不开眼的狗官胥吏,敢在税收上动一丝一毫的歪心思!”
“有没有哪家皇庄、勋贵,敢多占百姓一亩田!一经发现,无论涉及谁,无论官多大,全部给咱九族抄斩,就地正法!剥下来的皮,给咱填上草,就放在衙门的公座上!”
“第三,给咱把...把...把负责教诸王读书的翰林学士都给咱叫来!”
“问问他们是怎么教的圣贤书!怎么教的为君之道!教出这等亡国灭种的不肖子孙!罚俸!不,廷杖!给咱重重地打!”
“第四,快马加鞭,给咱立刻召燕王及其他诸王子嗣日夜兼程回京!”
一众文武百官闻言,当即颤抖应道:
“臣等,遵旨!”
随着朱元璋话语的落下,这番旨意也是同样出现在天幕上,化作金色字幕缓缓划过。
......
【明太宗·朱棣时期】
天幕下,朱棣看着天幕上先秦诸子的声讨、往昔唐太宗·李世民的立誓,“李守忠”夫妇俩的尸体,那袋被夺走的麸皮,还有他父皇下令所化作的字幕。
朱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眼神锐利如鹰,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周身的气压极低,仿佛暴风雨前的海面。
而在朱棣身前,包括太子·朱高炽、汉王·朱高煦与赵王·朱高燧,以及太孙·朱瞻基,还有其他一众文武百官在内,也是纷纷跪倒在地,不敢言语。
因为这个时候,朱棣越是沉默,便代表着待会爆发起来越是恐怖。
半响过后,朱棣方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却极冷的嗤笑:
“哼......废物!”
朱棣缓缓站起身,步伐沉稳地走到殿中,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怒其不争的愤懑:
“朕北征漠北,南征安南,西下西洋,修撰《永乐大典》,哪一件不是开疆拓土、泽被万世的功业?”
“可是瞧瞧朕这些不成器的后人,竟能把江山社稷败坏到如此地步!”
“甚至就连区区赋税、几个胥吏都管不好,让人指着鼻子骂‘率兽食人’,把我大明脸面、太祖皇帝的脸面都丢尽了!”
说到这里,朱棣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向户部尚书夏原吉:
“夏原吉!朕问你,如今的赋税,可有一丝一毫加了这‘辽饷’般的名目?”
“漕运、盐课、市舶司的进项,可够支撑国用军需?”
“朕不要听‘够了’这样的话,朕要听实话!”
听到朱棣的审问,夏原吉也是立刻出列,躬身,语气沉稳但清晰道:
“陛下息怒。臣执掌户部,可向陛下立誓,当前国库岁入,依赖鱼鳞册、黄册之基,循《赋役全书》之制,绝无‘辽饷’此类额外加派之名目!”
“然陛下圣明,洞见万里。目前国用虽足,支撑北征、西洋、迁都等大工亦略显吃紧。”
“臣日夜忧思,正在于开辟源流而绝不加赋于民。”
“今后臣必更加严格审计各衙门开支,削减浮费。”
“同时,市舶司之利、云南银矿之入,当进一步梳理,确保涓滴归公,充实国帑,以备陛下经略四方之需,永绝此等盘剥百姓之下策!”
听到夏原吉的回答,朱棣心中的怒火方才稍减两分,随即又转头看向吏部尚书蹇义和都察院官员:
“蹇义!还有你们!都给朕听好了!胥吏之害,甚于蠹虫!”
“太祖皇帝剥皮实草的法子,看来后世子孙是忘了!”
“给朕严令下去:各布政使、按察使,给朕盯死下面的州县官,州县官给朕管死下面的胥吏!”
“但凡有敢盘剥百姓、激起民变的,不必层层奏报,给朕就地正法!朕授他这个权!”
听到朱棣的拷问,蹇义也是稳步出列,神色凝重道:
“陛下雷霆之怒,臣等汗流浃背,羞愧无地!”
“吏治乃国家根本,臣身为冢宰,责无旁贷。”
“胥吏害民,确如陛下所言,乃是心腹之患。”
“然其人数众多,遍布天下,仅凭风宪官员恐难周全。”
“臣恳请陛下允准:其一,强化‘京察’,将牧民口碑、赋税征收是否公允,纳入到州县官考绩重中之重,优者超擢,劣者重罚,迫使其严管下属。”
“其二,令都察院十三道御史及按察使司,将巡察州县胥吏作为常例,并鼓励士绅百姓密告,查实者,胥吏立正典刑,其主管上官连坐论处!”
“如此,或可层层施压,清此积弊。”
朱棣大手一挥,直接同意道:
“允!”
而后,朱棣的目光也是看向北方虚空,冷笑道:
“哼!瓦剌马哈木号称劲旅,尚且被朕打得丢盔弃甲,区区建州野人,也敢学人说什么‘七大恨’?”
“癣疥之疾,亦不可留!朕既能跨漠北击瓦剌,就能东出山海关,将这奴儿哈赤捏为齑粉!正好让四方诸部看看,悖逆大明的下场!”
“传旨!命北平行部、山西都司,就用此次北征得胜之师的底子,速备粮草器械!朕要趁热打铁,一劳永逸解决辽东之患!”
朱棣可没忘了,后世大明正是因为建州的“奴儿哈赤”叛明,才导致后世不孝子孙不得不加征“辽饷”的。
既然后世不孝子孙如此没用,那他就提前将可能威胁到大明的部族给彻底剿灭!
这话一出,太子·朱高炽也是不得不站出来劝谏道:
“父皇亲提六师,大破瓦剌,功盖寰宇,儿臣与百官万民欢欣鼓舞。”
“然大军初旋,将士疲敝,亟待赏赉休整;战马耗损,需要补充蓄养;北征所耗钱粮甚巨,国库亟需时日恢复元气。”
“建州之事,虽属可恨,然其势未成,可否暂缓天威?”
“或先遣使严斥,或命辽东守将加强戒备,待我将士精力恢复,国库充盈,再以泰山压顶之势击之,则事半功倍,亦可保万全啊,父皇!”
夏原吉也是站出来劝谏道:
“陛下!臣万万不敢误国!然北征赏赐、抚恤、核销之费尚未结清,各地仓库为支援前线已然半空!”
“此刻若要再兴大军,非但不能动用‘北征得胜之师’,反而需从南方再次调集粮草民夫,耗费将会是上次北征之数倍!”
“届时唯有......唯有立刻加征‘辽饷’!陛下,天幕之鉴,血泪未干啊!”
“臣泣血恳请陛下,容臣等有三年喘息之机,充实府库,必不误陛下平定辽东!”
蹇义亦是俯首大拜道:
“陛下圣断,自非臣等所能及。然太子与夏尚书所虑,亦是老成持国之见。”
“大军确需休整赏赐,此乃激励将士、为下次必胜之本。”
“臣以为,可双管齐下:一方面,严谕建州各部,令其亲自入京谢罪,窥其虚实态度。”
“另一方面,敕令辽东都司、兀良哈三卫,整军备战,对其形成威慑,若其有不臣之举,可即时剿捕。”
“如此,既不损陛下天威,又可为我大军恢复元气、筹备粮饷赢得时间。待到万事俱备,陛下再挥师东进,则犁庭扫穴,易如反掌!”
看到太子·朱高炽和夏原吉、蹇义三人的苦心劝谏,朱棣也是沉默下来。
如果可以,他是真想立刻率军将天幕上胆敢叛明,甚至是攻伐大明的“后金”祖先给提前彻底剿灭了。
但是,此前大明刚刚进行了第二次北伐,如今正是“胜兵需赏”,以及全军需要修整、恢复的时候。
此时,确实不是适合再度出兵的时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夏原吉刚刚说的那句如果出兵,朝廷需要加征“辽饷”强行让朱棣冷静了下来。
毕竟天幕上的“不肖子孙”刚刚才因为加征“辽饷”一事,被先秦诸子指着鼻子骂“率兽食人”,他可不想再被骂第二遍。
半响之后,朱棣还是妥协道:
“罢了!就依蹇义所奏去办!但是朕的耐心有限,夏原吉,朕给你两年时间!”
“两年之后,朕要看到足够多的粮饷堆在辽东!若到时误了朕的大事,两罪并罚!”
蹇义、夏原吉见此也是知道是朱棣最大的让步,所以也是齐齐躬身道:
“臣等,遵旨!”
不过即便如此,朱棣心中的怒火也并未彻底散去,既然暂时无法北征建州,那么他就狠抓内治。
总之,他不好过,那么谁也不要好过!
想到这里,朱棣也是冷笑道:
“父皇说得对,朕管不了后世不孝子孙,也治不了后世的贪官污吏,但是朕还治不了现在的贪官污吏吗!”
而后,朱棣的目光越过夏原吉、蹇义等人,如同鹰隼般锁定了站在阴影中、如同毒蛇般安静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朱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杀意:
“纪纲。”
纪纲无声无息地上前一步,躬身,声音平滑得像磨快的刀锋:
“臣在。”
朱棣冷笑道:
“你的缇骑,朕的耳目爪牙,该动一动了。给朕撒出去,像筛子一样,给朕筛一遍北直隶,筛一遍天下各处的州县!”
“朕不要看州府报上来的歌功颂德!朕要听实话!听听有没有‘李守忠’在哭!看看有没有‘抢夺麸皮’的胥吏在笑!”
“朕给你特权:遇有证据确凿、恶行昭彰者,无论他是几品的官,还是哪家王府的属吏,朕准你,一律先斩后奏!”
“朕要看到他们的脑袋,挂在街市口,以儆效尤!”
“记住,朕要的是‘铁桶一般’的江山,容不得半点渣滓和蛀虫。这件事,你若是办得让朕不满意......”
听到朱棣的放权,纪纲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的光芒,随即深深躬身,语气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绝对的服从和效率道:
“臣,谨遵圣谕。”
“陛下放心!锦衣卫的刑狱,就是为这等国之蠹虫准备的。”
“臣即刻调派得力干员,分赴各地,明察暗访,双管齐下。”
说到这里,纪纲微微抬头,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清晰:
“臣会让他们知道,陛下之怒,即是天威。天威之下,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臣会用他们的项上人头,垒一座‘京观’,让天下宵小之辈知道,祸害陛下子民的下场。”
“若此事有失,臣无需陛下动手,自当提头来见。”
朱棣挥了挥手,随即纪纲行了一礼,便如同鬼魅般悄然后退,融入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但整个大殿却仿佛残留着一股冰冷的血腥气。
而在场的满朝文武皆是知道,锦衣卫这一动,天下官吏必然会被杀的血流成河。
但是偏偏在这一点上,他们不敢有任何劝谏。
毕竟现在朱棣正在气头上,谁敢劝谏说不定就要被朱棣当做是贪官污吏给抄家示众了。
所以与死他们相比,自然还是死下面地方郡县的官员更好一点。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也只有贪污受贿,私自加征赋税的官吏会死。
但是,反过来说,只要你不贪污受贿,不私自加征赋税,那么你又怎么会死呢。
所以只要你清正廉洁,那么自然不用太过于担心自身的性命安全。
只不过,又有多少官吏胆敢说自己清正廉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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